可是这个孽,却不是他对他穆双的,而是对那个该死的裴玉的!
那是裴玉啊!将他白若来害到这等地步的裴玉啊!
那个泯灭良知禽兽不如的裴玉啊!
穆双恨得牙痒痒,直想大杀四方!
可白若来还在火上浇油,。
他坐直了身,靠在围栏上,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穆双,你说这十年对我念念不忘,可我心中也有那么一个人让我日夜惦记,哪怕我因他改头换面四海逃亡,哪怕隐姓埋名潦倒一生……明知不对,明知不该,却偏偏控制不住这心,只因这是孽,这是劫。或者便如你那日所说,是我瞎了眼。
世人都说裴玉卑鄙无耻禽兽不如,可是穆双你可知道,我对他提不起一个恨字。我在他最落魄潦倒的时候遇到了他,知道他受的苦受的委屈,他名为皇子看着风光,实则比不得一个寻常人。看人脸色受尽冷落,还要日日担心被陷害谋杀……
穆双,他做出那些事,也是逼不得已的啊!”
“而他对我,也是存了仁慈的。当年皇城惊变,他杀我易如反掌,可偏偏放过了我,放过了白米。因着这个,我一直觉得我是欠他了!
我是他的明卫,可不但不助,反而要作对,是死有余辜的啊!
穆双,我守了天地纲常之仁义,却负了他的情意,到底,是我对不住他!”
“穆双,便如你所说,我喜欢他,比你喜欢我更甚。他喜欢听《君王令》,我便一日日的听着,想着跟他一起听戏时的样子。我答应他不教白米习见剑,不给他制造麻烦,故而尽数埋没了白米一身聪慧。他派人四海来寻我,我想着定是他遇着什么事了,便跑来了锦安城想一探究竟。你之前让我跟着你走,远走高飞,可我尚不知他到底如何了,怎么能安心的一走了知?我惦记他,牵挂他,在十来年前,就把这一颗心绑在了他身上,除非死,不然一生难解!”
“到底是命中注定,该一生一世纠缠。十年前说了死生不复相见,十年后他还是走进了我的面店……
你可知我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颤抖了,差点喜极而泣。我未曾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他一面啊!”
“可是他如今也不大好了,他被下了毒,活不了多久了。我想着,他逼我出来,也许真是想把皇位交给太子后人。我想,也许他已经后悔了。
他在皇宫建了跟剑庐上一模一样的藏玉馆,他对着一个掌柜说着对故人的思念,他想着一叶扁舟入江湖从此闲散过余生……呵呵,他定是后悔了,厌倦了。”
“穆双,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将白米教出去的。可是,如果哪一天,他死了,我也就不会再活着了。
穆双,这是我欠他的……”
“穆双,你确确实实是喜欢错了人,便如你珍藏的那条锦帕,其实,也不过是他给我的。还是成双成对,一方刺了‘欢’字,一方刺了‘玉’……你以为你珍藏着的是一片深情,其实,不过我与他的痴缠……”
“穆双,我的心里,只有一个裴玉,再容不下别人了。”
言尽于此,便是终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真的,假的,统统都说了个干净了。
白若来呼出一口气,是累极了。他真想就这么躺下去,可是现在他还不能停歇。
抬起头,虽已有了准备,可是看到穆双泪流满面的模样,他的心上还是揪疼了。
从来嬉皮笑脸没心没肺,间或也会一本正经摆出情深意切的样子,可这近二年的时间里,从未见过他如今这般的表情。
是伤心欲绝!
是痛不欲生!
是一味的淌眼泪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那眼里,只怕已是通红,快熬出了血吧!
白若来闭上眼,不忍再视,只淡淡又说了句——
“穆双,你走吧!”
“啊!”
只听一声愤怒低吼,穆双扑上前,一口咬上白若来的肩!
他狠狠咬着,死死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