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妍媸陪着田佩君逛街赏花看戏,戏院位于燕子街上,是前朝的建筑,三层小楼,古色古香。田佩君在这里有常年的包房,偶尔请程世鸾同僚的太太们一起消遣。
一进门便有服务生前来引着两人一路去楼上半开放的包厢,刚刚迈进二楼,便有女人迎上来,“程太太,好些日子没见您了。”
是个跟田佩君差不多年纪的女人,一身暗蓝色旗袍,还算端庄。
“王太太,是有日子没见了。”田佩君同她打招呼。
妍媸注意到,面对别人的时候,田佩君其实是个很有棱角的人,脸上微笑连连,但内里始终保持着理智上的疏离。
妍媸能感觉到,舅妈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关切与慈爱,就像从心底里把她当成亲生女儿那般。
寒暄过后,王太太注意到站在田佩君身边的妍媸,笑道,“这姑娘真是漂亮,难道是?不对呀,若是府上大公子成婚,我家甫忱怎能不去讨杯喜酒喝。”
“什么大公子成婚啊,我可是当亲生女儿养着的。”田佩君拉紧妍媸的手道,“这是我外甥女妍媸,她刚从北平来金陵看我。”
王太太看妍媸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耐人寻味,“好不容易见一次,若是程太太不介意,不如一起坐坐?”
田佩君怕妍媸不习惯,正要拒绝,妍媸捏了一下田佩君的手,然后道,“舅妈这段时间身体不好,也难得出门,既然遇到了朋友,就一起聚一聚嘛。”
妍媸不介意,田佩君也就同意了。
一行人到了包厢落座,楼下的戏咿咿呀呀的开场,田佩君怕妍媸饿,要了楼里大师傅拿手的点心和几道精致的小菜。
“舅妈生怕我饿着,让我走哪吃哪,在这么下去,我就要成猪了……”妍媸鼓着腮道。
田佩君被她的样子逗笑,“女孩子家胖一点不怕什么的,男人都粗心,你一个人在北平,平时定是没有好生照顾过自己,瞧你瘦的。”
她瘦吗?妍媸怀疑的低头,自打到了苏州她就狂吃,不到半个月,她腰都粗了一寸了,舅妈竟然还看着她瘦……
“程太太这是心疼外甥女。”王太太也笑道,随后又转向妍媸,“妍小姐是北平人?对北平可还熟悉?”
妍媸点点头,“我从小在北平长大,这是我第一次离开北平,也还算熟悉吧?王太太对北平感兴趣?”
方才田佩君说妍媸从北平来金陵看她时,这位王太太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对。
她对北平两个字好像很敏感,妍媸觉得,这其中应该有些不为人道的秘密。
“谈不上多感兴趣。”王太太拨了拨茶杯的盖碗,视线转回到田佩君身上,“不过是甫忱新纳的姨太太,就是北平来的。”
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那个叫余南馨的?”田佩君显然是知情的,忙又追问,“怎么?甫忱还是很宠她吗?”
余南馨?
妍媸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搜索了一遍,并不认识。
“是啊。”王太太幽幽叹了口气,“日日歇在她房里,送房子送珠宝也就罢了,可甫忱的公事她居然也敢插手!前些日子有个资源委下属稽查署署长的位置,新上任的署长便是走了她的门路才得到甫忱的保举的。甫忱的为人,程司令跟程太太都清楚,若是以前,他怎么会做这样公司不分的事?”
同为女人,田佩君自然理解王太太,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不要多想,兴许那个人是真有能力,举贤不避亲嘛。”
既不帮着王太太诋毁姨太太,又显得同情王太太的遭遇,妍媸简直想给舅妈鼓个掌,以后她要向舅妈多多学习才是,说话也是一门技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