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暖,让她像在地狱里。分裂。
清晨下起小雨。他还在睡。她轻轻抽身,给他盖上毯。走了。他去慕尼黑之前给她电话,说办完事再过来。她说如果你想着我就不要来。
可是如果她想着他呢。
周二去学校注册。功课不忙。她奔波着找一份兼职。法兰克福还下着细雨,如牛毛,如春草,教人烦躁。
周三回家,海德先生在看电视,“慕尼黑普降暴雨。气候降至同期最低。飞机延误。……”
默言心里忽然一跳。看自己穿的薄毛衣,想到陆非凡的行李,他并未带什么外衣。这边的温度本身比上海低,加上连绵的雨。
到自己房间,她徘徊了下,给他电话。
“你还在慕尼黑吗?”
“恩。”
“雨很大吗?”
“本来想今天走的,看来走不了。”
“你带外套了吗?如果没有,要买一件。我记得你容易感冒。”
“是吗?”
“你不会不知道。”
“想起来了,你在的时候,我总是假装生病。你走后,身体知道没人照顾,就坚强了很多。”
“装?”
“是啊。”
“你求婚那次也是?”
“是啊。”
“你真是——”她笑。
在微笑中结束电话,却没有结束惦念。心像一撮茶叶在沸水中一点点舒展起来。往事就是那杯热水。她想他了。尽管知道不该,周四的时候,默言还是坐了火车去了慕尼黑。
到站,果然有雨。虽说不上倾盆,却也如豆点。建筑在雨雾中有点像恍惚。
默言搭车到市中心的H&M,购下一件男款风衣。而后打车去了PG的欧洲总部。
那是一幢咖啡色的楼。有点旧。门前有大片的草坪,整饬得像积木。德国、美国的国旗和印有公司LOGO的旗子插在前面。被雨淋得粘在一起。
附近有咖啡馆。飘出的浓香像手一样挽留住匆匆而过的路人。
默言进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咖啡。
雨丝在窗檐面条一样垂下来,施特劳斯的音乐像她坐的丝绒椅子,有点过气的闷。她两手焐着杯,趴在桌上,眼光贴过去,可看到大理石的桌面上有被年复一年的新杯底磨出的新纹,纵横交错。无数人在这里呆过心事满怀或者无所事事的一刻。
一阵后,默言坐直身体,从包里取出芥末青豆(小潮托陆非凡带给她的),扔了几粒进杯中。浸了会,用小勺舀起,放入嘴中,正要咯蹦嚼,瞥头看到陆非凡出来了,哦,不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个身材高挑的欧洲女人。挽着他的胳臂,亲热无拘。
两人站在门口,似乎等车。陆非凡偏着头说话,飞扬的神采,女人抬首看他,微醉的眼神,他在女人面前很自如呢。默言想,又嚼烂一颗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