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渊抬袖,手中的黑骨扇在指间飞旋,钢珠击打在扇骨上,又被扇面带动转了几圈,随着离渊挥扇一震,皆掉了方向悉数打在了一旁的火坛之中。钢珠落入火中激起不少零星火点来,随即因一道疾风而过,火点瞬间剧增。离渊漠然的拾过案上的茶盏,轻呷一口,抬眸之间,杯盖已然飞出,身影一瞬移至火坛一侧,悠然的将杯中的茶水缓缓倒入其中,浇灭那自以为是蓄势增长的火。水伯已立于正殿之中,手中的杯盖已被捏得粉碎,“离渊!你竟敢伤容汐,你忘了当日和我的约定吗!”离渊闻言,放下手中的杯盏苦笑道:“自然没忘,你送我一子,剑灵阁我不会动。”水伯:“你既没忘,为何……”离渊:“我是说过不动剑灵阁,可我也说过‘剑灵阁的人休要再出现在我巫源崖’。”离渊:“今日你二人皆不请自来,你说,我该如何招待你们呢?”水伯:“那你也不该下如此重的手,容汐他还是个孩子!若不是因为萧钰,他怎会不听劝冒然前来!”离渊闻言不忍大笑:“哼,你倒是‘护子’心切啊。”水伯:“你住口!”离渊淡然的看向水伯那双阴晦不明的眼,嘴角噙过一丝嘲弄,身形一动出现在水伯身旁,俯首凑近其耳边道:“离某也是护子心切的人,若再不请自来,便叫你有去无回!”说完瞥了一眼水伯铁青的脸回到案前,一手轻摇黑骨扇,一手提起宝贝的鸟笼,独留水伯立于殿中。水伯:“萧钰他……”离渊:“我巫源崖只有我离渊的儿子冥炎,何曾有过‘萧钰’?”水伯闻言再不看离渊一眼愤然拂袖而去。“我的儿啊,为父替你把恶人都赶走了,莫怕莫怕。”离渊耐心的哄着笼中有些急躁不安的鸟儿。翌日。“少主,少主?少主起了吗?。”“少主?崖主唤您一道用早膳。”扣了半响也未听见房内有一丝动静,两个小侍从面面相觑却也不敢推门进去,只好一人前去回禀崖主。屋内一片死寂,一盏烛台自昨夜点起,待人走茶凉也无人记起去吹灭它,只留它影影幢幢,反倒是给这屋子添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生气。萧钰抱膝坐在地上,背靠着床沿,一双桃花眼毫无聚焦,满是空洞,耳边嗡鸣着“我从未弃你!”昨日的对话一遍一遍的回旋在脑海中,无法忘记但一样无法收回。昨日萧钰刚与离渊豢养的猛兽撕斗完,身上原本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且浑身上下又添了许多触目惊心的口子在淌着鲜血。自发丝到脚跟都散发着阵阵来自猛兽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萧钰一扫桌上早已摆放齐全的各式药罐,嘴角扯过一丝冷笑,拖着疲惫的身躯坐下独自上药。“小钰儿,你在里面吗?”无人回应,却听见屋内药罐跌落似是径自滚落到门前。撒了一路的上好的药粉无人去捡。萧钰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双手发颤并非因为疼痛,疼痛的滋味他早已忘却了,却有比这滋味更叫人痛不欲生。“小钰儿,你可还好?”门外的声音带着几丝疲倦,良久轻轻问了一句。萧钰几乎是一路踉跄跑至门前,一双手死死抓着门框却无力打开。门外的人若是见了自己如今这般模样不知会怎么样,他可是看见自己受一点伤比自己还要难过心疼的人。竟开始后悔当初让赤焰将他找来了,来了又能如何,其实只是想见一见吧,可眼下却怕了,连一面的勇气也没有了,真是可悲可笑。门外的人听见屋内的声响,原本死寂的心复又点燃,可等了许久也迟迟未见开门,心下又是苦楚万分,艰涩的声音响起:“小钰儿,你是在怨我,所以不肯见我么?”萧钰闻言哽咽,满是伤口的手指几欲嵌进门上的雕花。“我没有……”“那你开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透过房门似是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触碰,一个轻靠抵着,一个轻俯贴着。萧钰缓缓道:“我从未怨你,我本就不属于那儿,你也不属于这儿,你快走吧。”容汐激动道:“你是我的家人,剑灵阁也是你的家,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内心深处的那份柔软终究是不能被触碰,一经触及便溃不抵挡。“家?回不去了,若能回去又何至等到今日?我至始至终都是无家的人,只能被抛弃。”门外的人急道:“不,你还有我,还有阿黄,它长大了不少,已经到我膝盖了,你记得吗,你给它做的项圈如今都装不下了只能取下,它却不舍得总是叼着!对了,还有小四他们前些日子到府上玩还念叨着,你不在都也没人陪他们玩蹴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