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他脑中,让他瞬间便清醒过来,却又听对方语气稍软,“如今人已经死了,外甥女进宫局面已定,假若有朝一日得侍君旁……”
不错,就是这样一句含着无限深意的话让他将儿子的死抛到了脑后,飞快地思考着有利他的局面,从而有了后来隐瞒儿子死因,并推迟到苏沁琬进宫后三日方制造了儿子意外身亡的假象。
这都是报应啊!是老天对他这个拿儿子性命换前程的父亲的报应!竹篮打水一场空,别说美好的前程,能否保住现在一切仍是个未知数。
赵弘佑在御书房中思忖了良久,终是又忍不住去见了卢嬷嬷,不管小狐狸是否出于维护卢氏的目的,他都不允许她为旁人担罪名,哪怕对方是一直忠心耿耿地跟在她身边的嬷嬷。
卢嬷嬷见他去而复返,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是否自己的话中出了漏洞,从而引来对方怀疑。
“平身吧!”见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赵弘佑终是感激她这些年的忠心,放缓声音免了礼,又赐了座。
“朕方才见了愉昭仪,关于孙培林之死,她的说法却与你大相径庭……”
“不是小姐杀的,那畜生确是民妇所杀,小姐不过是为了维护民妇,方谎称是她杀了人,请皇上明察!”赵弘佑话音未落,卢嬷嬷已然脸色大变地‘扑通’一下又再跪在地上,大声道。
“哦?”赵弘佑不动声色地挑眉,片刻之后又不辩喜怒地道,“你可知欺君可是大罪,敢情你以为朕是那三岁孩童,由得你一介妇人唬弄不成?”说到后面,他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卢嬷嬷老泪纵横地伏在地上,她不愿明言,只是怕皇上得知小姐曾被那畜生碰过而心生嫌弃。
“民妇确无欺瞒皇上,孙培林那畜生的的确确是民妇所杀,民妇捧着大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到他头上,直把那畜生砸得血肉模糊,再无法作恶……”
当日她赶去阻止小姐请大夫时已经晚了,小姐衣衫不整被对方压在身下,虽最终能保住清白之身,可这样的情形说出去,旁人又会怎样想?
世人对女子总是苛刻些的,这种事便是在寻常人家中,女子只怕会落得个长伴青灯古佛的下场,更有甚者会被强迫以死证清白!
她的小姐在宫中已是不易,她又怎忍心让她面对这样的指指点点!反正人确是她所杀,因了什么而杀人又有何区别?
赵弘佑见她如此模样,心中的猜想算是得了确认,‘捧着石头’砸下去,又是什么样的情形下才能让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捧着石头’将人砸死。
他叹了口气,“朕明白了,此事便到此为止,孙培林正如当初孙府对外宣称的那般,是意外身亡,与你无半分关系,你可听清楚了?”
卢嬷嬷愣在原地,也顾不得规矩,直愣愣地望向他。
赵弘佑不以为忤,正要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沉声又问,“当日你护送愉昭仪上京,想必将苏府财产清点过,如今可还有单子?”
卢嬷嬷抹了一把泪,“回皇上,当日上京,府中财物均是由管家苏福寿清点,再由小姐过目,民妇手中的是老爷与夫人早些年为小姐攒下的嫁妆的单子,但上面之物已悉数被孙家霸了去。至于另外财产的清单,苏福寿手中许是仍有。”
老爷夫人为女儿攒了大半辈子的嫁妆,最终却是落入旁人手中,每每忆及此,卢嬷嬷都是痛心不已!
“单子在何处?”
“民妇一直带在身上好好保存着!”卢嬷嬷正欲伸手去拿,瞬间又想到了什么,恭恭敬敬地低头道,“请皇上容许民妇先行退下。”
赵弘佑先是意外,随即也明白她此举意思,随身而带,自是珍而重之,既然是重要之物定是会牢牢地藏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