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锋笑着向那胖子介绍。
“我哥。”
胖子拍了下自己脑门,像是恍然大悟,嘴里一迭声地蹦字儿。
“哎哟我这缺货脑子,是是是,这哪儿是像啊,这就是啊!就是您哥!亲亲的哥!您两位新年大发!百年好合!”
阮成锋笑着踹了这胖子一脚,胖子假装没躲开,哎哟一声。终于成功实现了搭讪这一成就,耍完宝之后把阮成锋带开几步,压低了嗓子说起正事。
“上次说的那工程……”
阮成锋侧着脸听他说,偶尔应一两声。他的视线一直放在阮成杰身上,阮成杰面罩严霜,死死地盯了他片刻,忽然转身就往外走。
他看着阮成杰径自向大门走去,然后抓着一个侍应问。
“中国大使馆在哪?”
那侍应莫名其妙地看他,用广东话答了句。
“藕母鸡啊。”
阮成杰用力甩开了那人,又走向另一个侍应。那人端着一大盆才从后厨里出来的水煮江团,见势忙不迭往旁边躲,嘴里大喊。
“别过来别过来!烫着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啊!”
阮成杰困兽一样站在原地左右望了半个圆,猛然爆出一句。
“谁他妈知道中国大使馆在哪?!”
满室红男绿女,穿着深V旗袍的女人一直在往上扯印满驴牌logo的披肩,胖子在跟阮成锋勾兑心仪的基建工程,有个跟着来混饭吃的小子啃螃蟹啃得满嘴流油,几个定居了多年的老华侨跟着春晚的京剧段子摇头晃脑。
在那一声大喝之后,所有人仿佛都静了一静。
阮成杰的眼白都发红了,他的额角爆起了清晰的青筋,视线像刀子一样从一个个漠然看他的人脸上剐过去,最后落在阮成锋脸上。
阮成锋没在笑了,连那个在他旁边喋喋不休的胖子也忘了刚才说到哪里,非常蠢地半张着嘴看向众人目光焦点里的阮成杰。
***
在几秒钟的寂静之后,喧闹声又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响了起来。阮成杰紧紧地攥实了拳头,他看到阮成锋向自己走来。
他已经准备好了,只要阮成锋走到他面前,这一拳就会夹带着熊熊怒火捣中那张脸。管他妈是不是对手,管他妈是会要剁指头还是砍胳膊,干脆就死在这算了。死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好过悄无声息地在那宅子里被阮成锋零碎折磨,他受够了。
他死死盯着阮成锋,肾上腺素急剧分泌,微微放大的瞳孔里,阮成锋那张几乎称得上五官艳丽的脸已经将要进入他的攻击范围。
忽然有几个窃窃私语的关键字刺进了他的耳膜。
“这人看起来好熟,去年华瑞发讣告那位……”
“阮二爷的新欢吧?”
“啧啧啧,太像了。比以前那个像多了。”
“真恶心啊……意淫自己的哥哥……”
“正主儿都死了还……”
阮成杰的头颈都僵硬了,他艰难地移过视线,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几句话的来源。那几人闪烁的眼睛里有种围观异类的尖刻,阮成杰突然明白了那个胖子话里的全部含义。
他这个十年未见的堂弟,久远之前就已经将那份恐怖的性幻想昭告于天下。在他所不知道的时间与空间里,这个人已然将“阮成杰”这个名字这张脸,以一种离奇而疯狂的方式与自己接续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