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地巡洋舰缓速掉了个头,朝向了来时的方向。戈鸣终于反应过来阮成杰要干嘛。
他迅速扯住了车门,从打开的车窗里探胳膊去抓住了方向盘,他喝道。“你这样能开车吗?!”
阮成杰的一双手腕上都勒起了极深的红肿印痕。
他双眼通红,忽然转头冲戈鸣大吼一声。
“老子玩车的时候,你他妈还没断奶!”
伴着这一声破了音的大吼,他一脚油门踩下去,陆地巡洋舰咆哮着朝向来处的哈拉雷城冲了回去。
***
阮云庭在第三日赶到,并且带来了私人聘请的中国医疗小组。
她对病房里的阮成杰没表露出丝毫的特别情绪,不过在中国专家会诊时,阮成杰自己避了出去。
他在VIP病房附带的小露台上吹了会儿夜风,过了阵子,一个人站到了他旁边,将一杯酒递了过来。
他扭头看到阮云庭,过了两三秒才接了过来。玩了下杯子,却没往嘴里送。
阮云庭也没理他。他俩之间仿佛无话可说,夜风泠泠,弯月如钩,阮云庭仰起头看了会儿月色,忽然说了句话。
她说:“我爸妈明天到。”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
阮成杰微怔,之后牵了下嘴角,他没找到合适的表情,于是便将那半杯酒都倒进了喉咙。
病房里人都散去了,阮成锋合着眼睛在假寐,他消瘦了些,那张漂亮的脸蛋无端显得冷峻,事实上他不是这样的——阮成杰站在床边看着他想。
他是什么样的?另一个声音在心底问阮成杰。
顽皮、不要脸、低情商、固执。
阮成杰莫名笑了笑。
他垂着视线看到阮成锋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动,他知道阮成锋在装睡,阮成锋知道他站在床边。他俩像是在玩捉迷藏,在经过漫长的崎岖的寻找之后,终于发现了对方的踪迹,却又不知该由哪一个率先跳出来,将对方从躲藏的角落里一把揪住。
最终,阮成杰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缓慢低声地开了口。
“还那么难受?”
阮成锋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
嘴角挂笑,眼睛春风和煦。黑漆漆的眼珠子里带着一汪氤氲的水。
阮成锋用鼻音哼了一个字。
“嗯。”
阮成杰垂着视线看他,原本要说的话,被这一声泼皮无赖的嗯字全都堵了回去。
他没动,阮成锋动了。他手背上扎着针,但偏就要抬起这只手,用一根冰冷的手指勾了下阮成杰的手腕。
阮成杰微微瑟缩了一下,他迟疑了片刻,最终抽张凳子坐了下来。
然后将病号冰冷的手掌合在了手心。
病房里四面安静,窗外风声细细,极远处隐隐有风吹草浪的低啸,教人一时恍惚,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阮成锋的手指渐渐暖了,他弯了根指节慢慢刮搔阮成杰的手心,阮成杰觉得痒,但是没法丢开这作怪的手。
是怕戳进皮肉的针头偏了方向。
在这静默中阮成锋的动作慢慢停了,他像是睡了过去。阮成杰眼眉间笼上了淡淡的倦意,他在想些漫无边际的事情,想得出了神。
阮成锋忽然又嗯了一声,他抬起视线,看到躺着的那人眼睛都没睁开,含糊说了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