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她挣开他的手,有点负气地宣告。
“不行……我不是说过,如果我喝醉了,最好留下来陪我……”他还是要来抓着她,却不像一开始那么有力,好像真的是醉了、也累了。
“我已经送你回家了。”她提醒。
“等到我睡着吧,”他像是真的在央求她,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涣散起来,“好吗……”
世纭咬了咬嘴唇,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第几次心软了,算了,她想,就答应他一次吧……不过下不为例。
她把床上胡乱叠在一起的被子统统盖到他身上,然后双手抱胸靠在窗台上:“你睡吧,我会等你睡着以后再走。”
袁祖耘终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闭上沉重的双眼,没过几分钟,就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以及一些听不懂的喃喃自语。
他的床头摆着一本书,背面朝上,她认得那是项峰写的书,因为他好像也给过她一本,只是她从来没有读过。
世纭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觉得很累——任何一个被他这样折腾的人,都会觉得累吧?
可是,她苦笑,为什么是自己呢?
她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以后,就蹑手蹑脚地想要走出去,经过书桌的时候,无意间瞥见那只仍然被放倒的像架,恍惚间,她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她记起上一次自己想要去扶起它的时候,袁祖耘忽然出现了,当时她不知道有多尴尬,就像是被主人当场抓住的小偷。可是这一次,她觉得心中又像是打着鼓,然后有一个声音说:世纭,还是算了吧……
她扶起像架,看着照片上的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忽然,她把像架放回去,还是那样背面朝上。她径自走到客厅,穿上外套背上背包,悄悄地走了。
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把那只像架扶起来一样。
回到家的时候,她隐约能听到楼上楼下传来的欢呼声,以及远处放着烟花爆竹的声音,她看了看墙上的钟,十二点过五分,原来……新的一年已经到了。
她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然后去烧水,水烧开了,才想起家里是有饮水机的。
她苦笑了一下,捧着盛满了热水的杯子坐到电脑前,打开她常去的网站,找出录音文件,听了起来。
“收音机前的各位听众朋友们——圣诞快乐!”她以一种愉快而兴奋的口吻说。
背景音乐是百货公司里经常能够听到的反复吟唱着的:“WewishyouaMerryChristmas,wewishyouaMerryChristmas,wewishyouaMerryChristmas……andHappyNewYear!”
“这里是书璐在纽约为您带来的中文广播节目,马上又要迎来新的一年,不知道各位心中对过去的一年有什么遗憾,而对新的一年又有什么期许呢?小的时候,父母常常告诉我们说,在新的一年即将开始之际,虔诚地对神明许愿的话,说不定就能够实现,所以每当要过年的时候我们这些小朋友总是要恭恭敬敬地在心中勾勒出神明的样子,然后好好的、大肆地许一番愿——这恐怕就类似于西方国家的小孩对于圣诞老人袜子的膜拜一样吧?但是可笑的是,等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们就把许愿的事情抛到脑后了,因为那毕竟是虚无的、遥不可及的东西,攥在手里的红包才是最真实且触手可及的幸福吧。
“好了,那么首先来读一下听众来信吧,是关于那个糖果和糖纸的问答——不知道收音机前的朋友们是不是跟我一样对这两位充满了好奇?好吧,那么这次‘云淡风轻’来信说,想要请我转告‘寂寞星球’——说实话,读这样的转告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让我觉得很过瘾呢——他要我转告说,‘其实,糖果和糖纸,这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吧’……嗯,就只有这么一句。那么‘寂寞星球’,你听到了么,以上是‘云淡风轻’要对你说的话。
“嗯……虽然书璐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如果这句话想要被传达到的人能够理解的话就可以了,不是吗?只是话说回来,‘云淡风轻’你的话也太少了吧,好不容易给我发一封邮件,可不可以多说一点呢,你这样真的让我们大家很摸不着头脑,连编导都质问我为什么要在节目中加入这么不着边际的内容……哈哈,可是我想,如果我的节目可以给以上这两位一点点的帮助的话,都算是一种荣幸——所以,我会不遗余力地继续在电波中为各位传话的哦。接下来先放一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