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浮云蔽月,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树林里总有怪异的嗥叫声,似狼似豺,风过时声音拖曳而走,啸长如尖刀,吓得我毛骨悚然,用棉被蒙住全身不敢动弹。
好不容易捱到天亮,树林子里有鸟儿的欢鸣声,细碎的阳光透过竹帘漏透进来,我才渐渐停止了害怕,重新回到半睡半寐状态。
起来後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究竟什麽时候。我坐在茅屋外,任凭阳光肆意地照射,眼神飘啊飘,脑子里什麽都不想,也不愿去想。
我必须在这种荒寒无人的环境下,孤独地待下去,直至司鸿宸回来。
泠泠的风儿从树林一带扫过,依稀听到辚辚的声音。我站了起来,顺着声音望去,一辆带蓬马车正缓缓朝这边驶来,赶车的人白色的风氅,头上白色的束带飘动。
是封逸谦。
封逸谦将马车停驻在茅屋前,自己下车,朝我径直走来。他含着笑,那双深若幽潭的眼睛里,透着一层光亮,和细碎的阳光相融。
我瞪着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只是冷言问:“你来干什麽?”
“我来陪你。”
他回答得极为自然,站在我面前,扬唇一笑。咫尺间,我感受到了他阳光般清新的呼吸,他几乎就想要伸手抱住我,然而双手紧了一紧,终於还是忍住了。
“不用这麽好心。”我哼笑,“敖上战场,正是你们希望的。”
“我今天才知道,所以急着赶来看你。”
我抬起眼,封逸谦温柔下的眼眸里,带了一点的委屈。我急促地别过脸,有些不知所措,轻咳一声道:“我活得好好的,你看完了可以走了。”
封逸谦抓住我的手腕,语气诚恳,“宜笑,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欺骗你,你是无辜的。可是,该解释的我已经解释,不该解释的……我只能这麽做,希望你理解我。”
他不用解释,我知道他是谁了,所以也无所谓恨意。我只是为曾经的幼稚可笑,也无法再面对他。於是我挣开他的手,说道:“不用解释了,我都忘了。”
“是因为在他身边吗?”
我避开他的眼,答得极乾脆,“是的。”
封逸谦定定地站着,片刻後才又开口:“无论如何,我必须陪你度过这些日子。这里太荒僻,时有野兽出没,你一定很害怕。我看你脸色也不好,怎麽可以扔下你不顾呢?”
一席话挖到我心底深处,酸酸的,辣辣的,我的眼里泛起水光。我咬了咬牙,马上掩饰过去了。
他也不再多言,拉住我,说:“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晚点儿去,就看不到了。”
马车带着我,出老砖高墙後并不是往宫城方向,而是经过一段官道,前面是连绵的丘陵地带。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沿路村庄相连,道上扬起的风尘还在弥漫,隆隆锵锵的金鼓之声四面炸开,大队铠甲士兵整齐而过,擎着“袁”字的红色大纛旗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