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精神涣散,根本没注意她在做什么。
庄未绸把瓶子都拧开,询问姐姐:“水还是饮料?”
女人接过饮料:“谢谢。”
她转了转手中的瓶子,缓了半晌,才举起。
连着烧了两日,又没休息好,殷却然有些吃不消。
举着瓶子的手抖得厉害,殷却然有些烦躁,用另一只手去稳,却无济于事。
她憎恶现在的自己,暗暗与自己较劲。
可惜,身体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在错乱的心跳中失控,殷却然觉得自己现在就是个不能自理的废人。
不过是想喝个水,急出她一身汗。
“呵。”她泄出一声冷笑,捏着瓶子恨不得将它丢开。
迟钝的思维这会儿却提醒她,水是庄未绸买的。
殷却然脱力,水瓶重重磕在钢制扶手上,连同她的腕骨。
庄未绸听着都觉得疼,抬起她的手帮她揉了揉:“不疼吗?”
其实不怎么疼。
女孩哪里知道,她发起病来,全身的每一块骨头都仿佛被锉刀修整一遍。
体温高,不正常的心跳到快从胸口蹦到嗓子眼,浑身没有一处不痛,连抬手都困难,这都是常态。
也有不寻常的,比如视力受损,是法布瑞氏症加重的征兆。
譬如当下,殷却然眼中的女孩时而清晰,时而化作一团朦朦胧胧的轮廓。
她知道,催命符又离自己近了一步。
可那又如何呢?
女孩指尖的温凉,透过皮肤,传递给殷却然,换来殷却然片刻的清醒。
“不疼,没事的。”她回神:“别担心。”
她一向自控力惊人,可今天,终究没捱过心里泛起那阵的空,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学校看看女孩。
只有在庄未绸这里,她才能找到属于人世间的那点温存。
“为什么忽然想要逛我们学校?”庄未绸的注意力都在姐姐身上,生怕姐姐晕在学校。
“因为学校热闹。”
这是实话。
她太空了,生命力流失,身体成为空洞的躯壳。
灵魂居无定所,没个落脚的地方,不属于殷家,更不属于宁家。
心中更是一片旷荡,没人真心实意惦记过她。
殷却然只是一个符号,她是宁家创造出的机器,是殷家暂且有价值的工具。
剥开这层外衣,她连个普普通通的人都算不上。
若有一日,她埋骨荒冢,怕是连个名姓都不配有吧?
有人……愿意记得她是谁么?
没有的。
记事本里,某一时空下的小庄都否定了她。
莫说别人,连她自己都快迷失。
“小庄。”殷却然悖逆心起,不想管什么笔记,蓦地开口:“你听好,我叫……”
她话未尽,被一声巨响打断,庄未绸顺着巨响看去,是施工用的板子从运输车上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