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转到他心口时,他突然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他身前,唇与唇近在咫尺,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度。
她紧张地闭上眼,可他只在她额头印上轻吻,便放开手。
“吃了面再走吧,这是长寿面!”她将护身符放在他的胸口,对他道。
今天是他的生辰,她本想给他一个惊喜,看他大喜过望的笑容,可此时此刻什么惊喜能让他笑得出?
他低头把面吃得一口不剩,便起身出门。
这样的生离死别,他由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她也只说:“哥,我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
他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如果我天亮之前还没回来,陆穹衣会来接你回陆家。”
“我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她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而坚决。
他加快了脚步,走进黑夜。
落尘逼自己不要去想任何的可能性,就和往常一样,坐在他的房间静静等待。他的书桌边放着一本无名的书,她随手翻开,上面的字迹她认得,是裘叔的笔迹。裘叔在书里详尽记载了火莲和曼陀罗的药性,极为全面,她逐字逐句地细读。
原来火莲与曼陀罗不仅相克,而且相生,曼陀罗原本毒性不强,最多会让人头晕目眩,或是看到一些幻象而已,可一旦遇上火莲,曼陀罗的毒性会剧增,轻则让人产生幻觉,迷失心智,癫狂发疯,重则会让人经脉尽断而死……
不知何时下起了雪,铺天盖地,房里的灯火被风吹熄,天地一片黑暗,连洁白的雪花也融入了黑暗。
凛冽的大风雪丝毫没有影响梦仪楼的生意,梦仪楼依旧热闹非常,笑声笼罩在一片红烛摇曳之中,梦幻旖旎。飘然彩带轻舞,楼上的姑娘软声细语,纤腰如弱柳扶风,手中的香帕娇柔地挥在空中,散着缕缕暖香。
梦仪楼是三层独栋楼,中央是长梯,左右两边有栏杆和长台,入门的玄关顶挂上缀满了飘带和风铃,人一走过,带动极轻微的一阵气流,风铃便会在飘带的舞动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风铃无声无息中,宇文楚天走上了梦仪楼的长梯,身上的冷意比外面的风雪更让人打冷战。月娘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减,挥着手中的帕子忙上去相迎。
“宇文公子,呵呵,梦姑娘真是和您心意相通,她说您今晚会来,您果真来了!”
“梦姑娘在哪儿?”他问。
“梦姑娘自然在房里等着您呢,我带您过去。”
宇文楚天挥了挥手:“不必了,我自己去找她。”
说完,他交给月娘一小袋金子,转身上了楼,轻车熟路地拐进了长廊的尽头。他走进虚掩的门,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即将燃尽的熏香。
孟漫最擅长用香,而不同的香气总会透露着不同的信息,今日她熏的香味道清淡,沉冷,且不易消散,只沾染一点便会香很久,而且这香弥漫得也快,已散满整个梦仪楼。
这是孟漫警示他时才会用的香。
宇文楚天沉思片刻,走到床边,摸索到被褥下的机关,轻轻一弹,石床无声地分开,露出望不见底的黑洞。他纵身一跃,无声无息地沉入暗室,与此同时,机关恢复原位,入口的石床无声地合上,这地下的密室再也看不见一丝的光。
凭借上次孟漫带他来时的记忆,他刻意屏住呼吸,收敛脚步声向前走。穿过一个石门,他隐约听见里面有声音:“陆穹衣自不量力,不但暗中招兵买马,还联络各大门派密议,想要对付我们。门主,只要您下令,我马上带人踏平无然山庄。”
“就凭陆穹衣能有什么作为,杀他又没钱赚,我们根本不用理会他。”又一个声音道。
一道沙哑干枯的声音响起,语速缓慢,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强势之气:“陆穹衣这个人不容小觑,孟漫,你继续密切监视他,有消息再向我禀报……”
他的话音还未落尽,宇文楚天忽觉一股微弱的气流迎面而来,似有什么东西朝着他周身的穴道飞了过来,他忙闪身躲避,但因为周遭一片黑暗,他又怕惊动了里面的人,动作不敢太大,所以闪避不及,右腿的解溪穴被击中。他只觉穴位一麻,并无痛楚,伸手探向穴道处,除了一点湮湿,别无其他。
那样急速袭来的“暗器”,竟是几滴茶水。
“什么人?”里面有人听见了动静,厉声问。
孟漫见他被发现,立刻对门主回道:“启禀门主,他是副门主新招揽的高手,身手不凡,今晚是我通知他来见门主的。”
再没有人多说一句话,等着门主的决断。
沙哑干枯的声音又响起:“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宇文楚天缓步而入,里面也是一片黑暗,他凭借呼吸声音推测这密室内仅有几个人,且都是高手,那位神秘莫测的门主应该坐得很远,他感受不到气息。
手指缓缓叩着桌子的声音传来,竟然近在身前。宇文楚天一惊,脚步僵住,凝神去听,仍听不见门主的呼吸声,只听见手指轻叩的声音,一下一下,直击人心。
“你就是宇文楚天?”那略微沙哑的声音从他身前传来。
宇文楚天讶然抬头,看向黑暗的虚空,门主居然猜到他的身份,那么,他一定猜到他的目的,他会怎么处置他?
未及想完,突然阴风乍起,一阵巨大的气流冲向他,是掌风。这次他早有防备,闪身避过,那凌厉的掌风又自上方笼罩而下,夹着碾石成灰的力道,宇文楚天再次闪避,石地轰然而碎的声音传来。接着,变幻莫测的掌风随着飘忽不定的身形接连而至,虚虚幻幻,让他避无可避,最后只能硬生生用全部内力接下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