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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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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以为你是太子,所以才出头,想到东宫去。她心思百转,想着自己和他有限的几次见面,的确都是误以为他是太子的,虽然后来她有了机会发现了真正的太子,但是他应该不知道……

少年皇子轻轻将笔搁下,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而是继续了另外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抹布怎么样了?”

赵朴真偷偷看他一眼:“它生了一窝的小猫,御膳房那边有个老公公养着呢。”

少年皇子抬眼,眼睛里似乎带了一丝满意:“以后你也可以在这里养一只猫,或者,找人从宫里把那只抹布带出来这华章楼里养着也行。”

赵朴真松了一口气:“是,谢谢殿下恩典。”

李知珉却又肃了眉眼:“以前的书单看完了?”

赵朴真点头:“看完了。”

李知珉淡淡道:“我可是要考的……瞎说是不行的。”

赵朴真并不畏惧:“但凭殿下考问。”

李知珉点点头,抽出桌上一张雪浪纸,挥笔又写了三本书名,递给她道:“这个月读完,每日我会抽考。”赵朴真接过纸张,李知珉继续吩咐:“今后这华章楼的差事就是你主管,规矩你自己列一列,当值的小丫鬟你也选几个可靠老实有根底的,平日里若是我在,屋里不许外人进入,我写的东西,一字一纸都要收好,不管要不要,你都亲自看着,不许外人碰,楼里的书你自己看看,有什么市面上能补充的,你可列了书单让他们去采办,其他一应所需事物,都可随时命人递了单子给我身边的文桐,让他安排人去采办便是。”

赵朴真屈膝一一应了,李知珉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忽然又道:“每天用这小羊毫笔练二十个字,不要再用硬锋笔写了,对笔力没有好处。”

赵朴真心里又一跳,书法讲究用指掌和手腕的力量来运转,因此连练字要多用羊毫软笔,才能练出笔力,运转如意,可是她在抄写节略,制作目录时,为了贪方便,用的硬锋狼毫笔,这样写小字方便,但是可就没有什么韵味书法可言了——只是这些天她一个人在书楼里默默写着节略,他怎么知道的?

他看过自己写的东西吧。

这些天他都在暗暗考察自己?

他到底认出自己来没有?不,应该没有,他应该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有用,所以才放在书房,是想借自己的才能做点事吗?他分析邸报的口气,显然胸有成竹蓄谋已久,这人志绝不在小,自己应该踏入这是非圈吗?她背上湿漉漉的,内层纱衣已尽贴在背上,从前宫里过节有耍杂耍的进来耍给宫妃们看,她见过高空走索的,风里飘飘荡荡,双足立在索上,进退皆难,只有咬了牙闭了眼,一口气往前走去。

李知珉却不知这丫头心里的惊天动地战战兢兢,他嘱咐完后,便自去了前边,走出门看到春阳下的繁花缓缓盛开,花团锦簇,压下了自己心里竟然生出的一点欢喜来,算了,反正已经调到王府里了,什么时候处置都行,看她还有点用,先用一用好了。

第18章宝珠

赵朴真回院子的时候,丁香她们几个在用纱布拧凤仙花的汁子,花菀看到她过来笑道:“快来,这有现成的,给你包一包,明儿起来就鲜亮艳红了。”

赵朴真其实一贯不染指甲,但不好直说,只笑道:“不用,我明儿还要理书,指甲如今都没留,染了也不好看,你们弄,我来帮你们包。”罗绮道:“不是有小丫头们帮忙么,哪里真让你动手呢。屋里给你留了一碗槐花羹,你快尝尝去。”她这些天对赵朴真有些卖好,显然对那日自己一句话推荐了赵朴真去理书有些歉疚。

赵朴真并不在意,虽然一贯平静内敛,但大概仍有些死里逃生的轻松和喜悦,就连丁香也都敏感的感觉到了她心情颇好,将纱条递给她:“你帮花菀包上吧,一屋子也就她的爪子最伶俐,什么东西给她摸摸就坏了,早点包上了也消停消停。”

花菀龇牙咧嘴:“丁香姐……我不就弄坏了个沙漏吗,怎么就记着我这一桩呢。”

赵朴真忍着笑替花菀将白矾撒上去,用捣碎的花汁和花瓣碎片揉上去细细提替她扎好:“前边是谁伺候着?怎么你们都在这里。”

丁香道:“宫里赐宴,殿下进宫去见娘娘了,从前今晚娘娘留着宫里宿,屋里云舟看着呢,咱们几个进了王府,好些日子没好好聊聊了,趁今晚王爷不在,咱们也松快松快。”

花菀动了动被赵朴真细细捆扎上的手指头:“这不年不节的,怎么娘娘赐宴呢。”

丁香摇头道:“太子生辰,宫里规矩,长辈在,小辈生日就不能大办,也就宫里一家人请吃个饭罢了。崔娘娘出家,在道观清修,皇后娘娘少不得要主持一下。”

花菀道:“要我说,王爷未必留宿,这一年来娘娘似乎更偏宠齐王一些……再说了,这顿饭吃得也没意思,都是面上一派和气,背后乌眼鸡儿似的。上次东阳公主那简直就是指着娘娘鼻子骂了,也难得娘娘还摆出一份宽慈的样儿。”她仍然记恨着被东阳公主吓的那一次。

罗绮笑了声:“宫里贵人,谁不是一副尊贵宽慈的样子,只有东阳公主——独一份儿的傲,如今还有人爱说她像圣后,其实我听说圣后对身边伺候的底下人,反而是极和气宽大的。”她鼻子哼了声,显然也有些不屑。

平时丁香最爱提醒她们注意说话的,难得这时也沉默了。四个被东阳公主狠狠吓过的人,似乎这一刻达成了同仇敌忾,毕竟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一同经过教习,又一同出了宫在王府呆了这些日子,这时候没有外人在,忍不住都有些撤了戒心。

果然李知珉没有留多久就回来了,赵朴真得了命说王爷要找份东西,急匆匆到了华章楼的时候,他一个人静静地在写字。

赵朴真便上前倒茶,磨墨,直磨得砚台里浓浓的一汪墨,李知珉才搁笔,自己看了一会儿自己写的字,开口说话:“父皇写得一手好字,也极喜欢赏玩名家书法,因此小时候,我们皇子,个个都努力练字,想着能在父皇面前得一次夸奖——可惜,不管我们怎么努力,父皇只夸过太子一个人的字写得好。”

赵朴真怔了怔,烛光晕黄,李知珉在这昏暗光里看着孩子气了许多,她终于想起为什么当初自己会将李知珉误以为是父死母出家,有着尴尬身份的太子——秦王李知珉,明明是今上的嫡长子,凤子龙孙,理应得到父母的千娇万宠,有着丰沛的慈爱,无论做了什么错事,都得到父母的原谅和包容,这样的身份,合该是长安城里最逍遥自在的纨绔子,最高傲娇贵的少年皇子,斗鸡走狗,肆无忌惮,意气飞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然而从一开始,她见到的那个少年皇子,就是用安静来掩盖孤独,用平庸来遮掩骨子里的刻薄,她见过他真正的一面,流泪却狠绝地杀人,默默隐忍地生病,悄无声息地读书习字,他就像静夜里独行的狼,没有得到过爱和关注,这无论如何都不该是现任皇帝的嫡长子,秦王所应该有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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