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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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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路退下后,孟流光却又担忧焦虑起来,他是不在乎吴二喜不喜欢他,可他在乎吴二对不对他好,因为这意味着全府上下会怎么对待他。时至今日,他才终于对那些以往看不惯瞧不起的男宠们感同身受,他们又何尝是喜欢吴二呢?他们努力争宠,也不过是想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一点罢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恋爱脑,不过是被困于囚笼的金丝雀不得已的自我安慰罢了,因为他们没有别的出路可走,为了心里好受一点,只能美化自己的求生手段,给它包裹上“爱情”、“奉献”、“价值”等美好的糖衣。

人这种生物,为了让自己顺利活下去,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深夜,水月出去出恭时,却见孟流光房里的烛火还亮着,他以为是陌路欢歌忘了熄,怕引起火灾,便轻手轻脚地将门推开一条缝,看看里面的情况,却原来孟流光根本就没睡,他一个人独坐在桌前,一盏一盏地饮着苦酒。

水月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敲门进去了。

孟流光醉眼朦胧地看着水月,道:“来,兄弟,你来得正好,坐下跟我喝两杯。”

水月道:“小的受了伤,不宜饮酒,还请小相公勿怪。”

孟流光顿了顿:“也是,那你跟我说说话吧。”

水月面无表情道:“小的不敢越界,夜深了,小相公还是保重身子,早些休息吧。”

孟流光烦躁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说着跌跌撞撞地站起身要来拉水月。

水月不放心,怕他摔倒,上来想扶他,却在他的手触碰到自己时,像被烫了一般猛地向后撤了一步,垂首不言。

孟流光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啥意思?瞧不起我是吧?”

水月道:“小相公,你醉了,小的为你熬一碗醒酒汤去。”说着要逃走。

孟流光断喝道:“你站住!你他妈什么意思?我到底没有得罪过你吧?为什么你这段时间不给我个好脸色?我一碰见你你就躲,你躲什么?嫌我脏了你的眼?”

水月道:“小相公是主子,我是奴才,自然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以往是我太越界了。”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水月清醒得太快,快到连他自己的心都还没有做好准备。他也曾短暂地幻想过,他以为孟流光失了宠,被世人抛弃,他就可以在这间小院子里以仆人的身份陪着他,陪一辈子。可那夜孟流光去争宠,他独自枯坐了一夜,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往自己心上浇,他终究无法再自欺欺人,孟流光注定不会属于他,他也没有资格去争取,甚至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退回到合适的距离,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不能越界,不可越界。

孟流光吸了吸鼻子,说:“我以为我们是兄弟。”

水月苦涩一笑:“小相公说笑了。”

“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样啊?”孟流光多日来积聚的委屈骤然借着酒劲涌上心头,他再也压抑不住,看着水月诘问道,“难道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我自己吗?你扪心自问,难道我得势了,你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这几天哪个下人见了你不是点头哈腰,左一句小哥右一句小哥的?咱屋子里烧的炭火、吃穿用度,哪一个不是我挣回来的?我不想让你累着,就让陌路欢歌把你的活儿全干了,你整天优哉游哉地躺着,现在倒来瞧不起我了?我一个人,就算受了再大的不公,死了就死了,要不是为了你,我会把自己这么作践吗?你有什么资格瞧不上我?这公平吗?你有良心吗?”

水月静静听着这些指责,并无半点愠色,因为他知道、他明白孟流光的心思,他无法接受自己被迫迎合世界的现状,于是只能给自己找个借口,将祸根推到别人身上去,他不愿意承认争宠是为了自己,他宁愿相信他是为朋友奉献,这样他心里会好过一些。

水月明白,所以他无法怨怪孟流光,他弯了弯腰,行了一礼,道:“是奴才的错,奴才去为小相公熬一碗醒酒汤。”

他这话一出,却击溃了孟流光最后一丝理智,他宁愿水月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一顿,甚至打他一顿,而他这样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自己无理取闹的指责,让孟流光更加恨自己。

他拉住水月,道:“对不起,我说的都是屁话,我不是气你,我是……”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眼泪已经快要冲出眼眶了。孟流光扬起头,想将眼泪逼回去,他深呼吸了一口,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哽咽,“我觉得我很恶心,我每天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恶心。我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水月听着也无比心酸,他又何尝没有过这般痛恨自己的时候呢?他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少爷,被生活磋磨成了如今这样口称奴才,谦恭卑顺的样子,他吃的苦又哪里能给人言呢?

水月道:“这不是你的错,是这世道的错。你已经很努力地争取过了。你辛苦了。”

这话一出,孟流光的眼泪登时如决堤洪水般喷涌而出,他再也压抑不住,抱着水月将所有的辛酸不甘倾泻而出,直到哭得昏睡了过去。

水月默默陪着他,等他睡着后,将他扶到床上,替他脱了鞋袜,当他想伸手帮孟流光宽衣的时候,却迟疑了,纠结片刻,终于还是放弃了,替他盖好被子便退了出去。

爱一个人,要克制到何种地步,才能在最不会落人口实的境况下都不敢逾矩?

水月终于明白,在无能为力的时候爱上一个人,是一场灾难。

后面的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孟流光和陈相公平分秋色,他无法扳倒陈相公,陈相公也拿他没辙,除了他二人以外,吴二偶尔也会去看看秦相公。等过了年,到了正月,吴二骤然忙了起来,天天往外跑,早出晚归,回来也面色沉重,竟多日不曾召见任何一个男宠。

孟流光担心她又在外面有了新欢,托人去打听,得来些消息,说吴二这般,不是为私事,乃是为国事。雌阴国那位德高望重满头银发的老皇帝许是过年时没休息好,翻过年便卧病了,一连多日不上朝,一时宗亲儿女各怀鬼胎,皇亲国戚忧心忡忡,满朝文武议论纷纷,这种不安又压抑的气氛由上而下传遍朝野,吴二虽是个无心仕途的,但在此紧要关头,也不免跟着母亲姐姐日日去宫中朝中打听消息、打点上下,忙得焦头烂额。

孟流光听完,问:“皇上今年高寿了?”

水月道:“九十又二。”

孟流光颇为惊讶:“这么大岁数了?”他还以为古代医疗水平不发达,没有多少人能活这么久呢。

水月道:“小相公是外国人,不了解,我国子民的平均寿命是八十七岁,活到九十二的人并不少见。”

孟流光惊了:“平均寿命八十七?这是怎么做到的?”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平均寿命才七十多岁。

水月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正常饮食休息,治病看医。不过我早年确实听说过,远方有些蛮夷小国,人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倒不知道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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