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书俏不知哪里鼓起的劲儿,忽然开口道:“江先生,你母亲请复健师的事,回头我再帮你留意一下,如果有任何消息,我会打电话给您的。您的联系方式都还没有变,对吗?”
江淮的头微微向前点了点,接着又道:“工作地点当然还是我家。只是,如果林小姐觉得联系家属本人比较合适的话,我也愿意把我本人的联系方式给您。”
“那再好不过了。”
江淮按动轮椅上的一个钮,轮椅的右手扶手边缓缓弹出一个暗盒,他从中取出一张名片,右手呈不自然的抓握状,左手用虎口虚虚地托了一把,举得不甚高地递向前去:“林院长,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和邮箱。”
他的一系列动作明明很笨拙,却恰恰彰显了他举止风度骨子里透出的优雅得体,那是从小就接受过良好的教养才能培养出来的本能。林书俏暗自叹服,对眼前的这个男人更多了一分怜惜和敬重,立即双手接过名片。
名片是用再生纸制作的,微黄的页面带着点怀旧的气息。正面只有五个字:
江淮
音乐人
坦白说,这个抬头让林书俏的心里顿时充满疑团。音乐人?在她的生活圈子里,还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的人,这本来就似乎是个离普通人很远的职业。而眼前这个高位瘫痪的男人以“音乐人”自称,那究竟是他伤残前的职业,还是他现在的职业?她看到过他的双手,她甚至触摸过它们,因此很清楚他的手已经不能弹奏任何的乐器。他是歌手吗?也不像,她听得出来他说话时的中气不足,他的脊椎损伤平面不会低,以她的推测,他的肺活量比常人要小很多,因此,他也不可能是一个歌手。可她的直觉告诉她,江淮并不是一个讲求虚名的人,他必不会虚构一个光鲜的头衔来充门面。如此想来,也许在他伤残以前,他真的从事过“音乐”这份职业,而这大概是一张过去没有用完的旧名片吧。如此一想,她心中更替他惋惜,为免他徒增伤感,对于他名片上所印的头衔也就一句未问,看过之后便只是礼貌接过后放入皮包,又从名片夹中找出自己的名片,双手亲自递到了他的手中。
江淮谢过,把她的名片放入轮椅的暗匣中,又按了控制钮,把暗匣收回原处。
“打扰了那么久,我们该告辞了。”江淮的目光落在轮椅杯架上的茶杯上,“谢谢林院长特意为我泡的茶。培安,请替我把杯子还给陶小姐。”
王培安把杯子递给了陶意然,轻声道谢。
“我送你们下去吧。”陶意然替他们开门时,客气道。
王培安已经蹲下身,预备背起江淮。莲姐正在整理江淮的手臂摆放位置,又用一个尼龙网兜兜住了他的臀部及上半身。江淮道:“陶小姐留步,我们自己可以的。”
林书俏道:“意然,反正我也要回去了,就由我顺道送送江先生。灶上的汤我用小火煨到现在,米饭也早好了,你自己盛来吃吧。”
“林小姐……”江淮面露羞色,“你不必特意……”
林书俏朗声笑道:“谁说我是特意,我说了是顺道的。”她看得明白,以江淮的情况,仅凭王培安一人之力背下楼去,吃力不说,也很危险,而莲姐人到中年,光提那轮椅便已经很吃力。她若跟着,不管是帮忙托一把江淮,还是提一把轮椅,都能减轻他们不少负担。
她跟着又道,“江先生,你也是善察别人难处的人,为了照顾你的人,你也不该执意推去我这个可以行‘举手之劳’的人啊。”
江淮果然不再推辞她的好意。
江淮的身体被网兜和束缚带绑缚在王培安的身上后,王培安才缓缓站起来,林书俏跟在他俩身后,很自然地托了江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