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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其实是相当幸福的人生,无知带来的无忧无虑。连危险都不会有,亚度尼斯是一定会保护他的,亚度尼斯一直在保护他免于侵蚀。
为什么执意跟着亚度尼斯……他已经想不起具体的理由了。
或许是因为亚度尼斯慎重地同他作别。
也没有很慎重吧。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天,他从学校里回来,亚度尼斯坐在花园中写生,画纸上所画的却并不是花园,而是一个模糊的侧影。
画中人没有头发,坐在一副粗笨的轮椅上,五官的部分被模糊的粗线替代,然而印象中,那张脸上挂着格外忧郁和怜悯的微笑。那种神态的感染力强烈得惊人,仿佛画中人能窥伺观者的内心,洞悉一切秘密。
“这是谁?”布鲁斯记得自己这么问。
“一个老朋友。”
于是布鲁斯没有继续问下去了,亚度尼斯向来对自己的来历过去绝口不提。韦恩夫妇对此也不算是毫无疑虑,然而救命之恩到底大过一切,更何况亚度尼斯天然地有一种混乱的气质:就好像他在善恶的中间踌躇不前,随时都可能跨越某条界线。
作为一对真正热心慈善事业的好人,韦恩夫妇慷慨地接纳了亚度尼斯,大概是希望能引领着亚度尼斯走上正道。
年幼的布鲁斯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是本能地对亚度尼斯有强烈的好感,并且对这个神秘的远方来客十分好奇。他试过用各种手段从亚度尼斯口中套话,也得到过不少语焉不详的碎片。
这位不知名的老朋友令他印象深刻,是因为紧接着亚度尼斯就问他:“你考虑过死亡吗?”
这对当时的布鲁斯来说不难回答。
“嗯。”他说,“有想过,那个抢劫犯冲出来拿枪指着爸爸妈妈的时候我想过,之后我也想过。”
“考虑的结果如何?”
“很害怕。”他回答,“我特别害怕。不知道如果我们有一个死了怎么办,也不知道如果我们都死了会怎么样。那之前我一直觉得哥谭很安全。”
亚度尼斯笑了,尽管没有嘲笑的意思,却让那时难免还很孩子气的布鲁斯感到尴尬。他努力为自己辩解:“害怕是很正常的!而且我也还小!那之后我也知道哥谭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了!”
“我没有在笑你。”亚度尼斯又说,“你想要死吗?”
哪怕对亚度尼斯来说这也是个奇怪的问题,这背后似乎藏着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年幼的布鲁斯认真地想了好久,谨慎地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想要死吗?”
哪怕距离那么多年,布鲁斯依然清楚地记得自己当时说了什么。那段对话中的每一个字都烙进了他的记忆中,提醒着他绝不要轻率地回答亚度尼斯提出的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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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更希望在乎的人不会在我面前死。”
“你自己呢?”
布鲁斯又认真地想了好久:“我不想死。但我总有一天会死的,对不对?人都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