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啊济度,不甘心你不甘心你敢种松树!小心我告诉皇上跟太皇太后,治你个大不敬。我告诉你,今天我可是来看你表现的,原以为十二年了,怎么着也该有点悔过之心,你倒好,啊,松树,种什么不好,你种它!你不服气是吧,行,你等我……”
济度就像没听见一样,一勺勺地慢慢灌。瑞王说得口干舌燥,就像不关他事儿似的。
心里惦着主子说“看着办”的梁九公走过去,把那松针在手里摸了摸,点点头,向瑞王解释:“王爷,奴才看倒不是这意思,您看,这松针扎手呢,十二年了,它怎么着也不扎手了,是不是?”
就是看着无数的刺在眼前,才能将心里的刺拔了去,人生需要忍耐,忍耐,再忍耐,无数的忍耐,才能构成一个“活”字。
看来,济度是懂了。
既然懂了,有些话可以问了。
梁九公朝着瑞王温和地一笑:“您别气啦,先歇歇,我来。”
“不用不用。”瑞王还记得皇上的嘱托,丝毫没忘。为得是到这时趾高气昂:“嘿,济度,皇上让我问你一句,知道错了没有。你要是知道错了,说不准还能让你回去。你要是不知道……”
“我不信。”济度抬头冷静地望过去,坚定无比:“这不是皇上让你问的,皇上不会这样问。”
“嘿,怎么你还不信呢。”瑞王抓了一把梁九公,要他作证:“皇上贴身的梁公公在这儿,不信你问他,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梁九公害羞了,他的脸红了。济度的样子,跟皇上想得这么近。他真佩服。
十二年了,他显然更成熟更沉静了,可是一抬眼,那眼中的光,一点也不见颓废。他的双鬓,也没像瑞王一路上猜得什么花白呀,老态龙钟呀,根本没有!
第一关过了。梁九公记得皇上说过:“他要是觉得那不是我问的,第一关过了。”
既然在出生那刻,济度就说他懂他,那不如来试一试,到底有多懂。如果真的通了心,请他回来,彼此才甘之如贻。
第二关试试吧。梁九公挑开了问:“您是皇上的堂叔,有句话,奴才斗胆了,当年您为了见皇上一面,连命也不要,敢问,要到今时今日……”
“我还这么选。”济度的声音很平淡,句子很短,但就是这样心有灵犀,他接上了。
第三关,梁九公深吸一口气,再问:“您可想清楚,今儿奴才跟王爷到这儿来,是皇上的体恤之心,您要是这样得罪皇上和太皇太后,那可就不止是永远守在这儿。那可能会……”
“我不后悔。”不理暗示,济度将最后一勺水浇完,收好手看着他们:“我不后悔。再选一万次,也不后悔。”
好嘛,来个“死不认错”!瑞王算是逮着了,他高兴死了:“梁公公,快点儿快点儿!这样的人还等什么,马上……”
“简郡王济度接旨!”声音有点颤,是博果尔的。声至人至,也不过几步,他就到了。
这一直藏着呢,藏在梁九公和瑞王的后边。玄烨说,要是三关有一关没过,那他们就当没去过皇陵,这道旨,也不用颁了。
要的,就是死不认错。心性给磨圆了,热血给磨没了,要他干什么?废了就废在这儿,不用回来了。
瑞王根本就不知道有这茬,博果尔忍着心中激泪,痛快地将它读完,目瞪口呆的他才觉得被大大地扇了一耳光!
故意要他来,故意要他听。当年丢失的脸面,皇上给济度找回来了,多少委屈,都给他找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