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被冷冰的利刃贯穿心脉的时候,十分茫然。他想不通燕知为什么要对他痛下杀手,错愕与迷茫交替,几乎占据了他整个身躯。他甚至感觉不到痛。他躺在泥泞的地上,看着头顶黑沉沉的天,倾盆而下的大雨冲刷着他的脸,有点疼,还有点麻木。他听见纪灵均尖叫了一声,还听到对方细微的哭声。
“纪姐姐。”他眼神空洞地叫了一声,就昏死过去。
纪灵均吓得脸色惨白,她靠着在山谷中学到的那些本领,勉强保住了林故半条命。而后她费劲地将人托上马,牵着那匹马儿寻找着遮风避雨的地方。
她先是去了最近的村落,请了个大夫,帮她一起将林故体内的那把短刀取了出来。纪灵均将刀刃收好,又牵着马,载着林故往别处走,那大夫后面追着,和她说:“他现在还生命垂危,你带他走,保不齐晚上就没命了。”
可纪灵均就像是被吓坏了,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那个人还会回来的,我们一定要走。”
林故昏昏沉沉地哼了一声:“走吧,姐姐,走吧。”
说着,就又没了动静。
那大夫拦不住,只好作罢。纪灵均抹了把眼泪,就带着林故走了。
这个镇子,是他们最后留下的地方。因为路上花光了盘缠,纪灵均便将马儿卖了,换了些银钱,给林故买了点续命的药和换洗的衣服,接着,就什么都没有了。
纪灵均和林故并排坐在桥下。
少年根本没有好,虽然还喘着气,魂儿却不知道去哪儿了,断断续续发着低热,眼皮都抬不动。他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突然问道:“纪姐姐,你饿不饿?”
“我不饿,你饿吗?我去,我去——”纪灵均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林故却悄悄站了起来,他腿一软,上半身晃了晃,几乎又要倒下去。纪灵均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林故却摆摆手:“我没事,我去给你买个饼。”
“别去了,我不饿。”纪灵均想拉住他,可少年却固执地往前走,纪灵均蓦地红了眼。
林故哪有半个铜子儿?
小镇不大,这街巷自然也不长不宽,可少年却觉得他走了好远,眼前虚虚晃晃的人影如同水中藻荇,漂浮在尘世的阳光下,令他感到些许陌生和虚无。
林故脚下一软,便要倒下去,就在此时,一人稳稳地扶住了他。
“兄台,你没事吧?”
眼前出现一张圆圆的脸,那人眼睛也是圆圆的,说话的时候,脸颊上的肉会微微嘟起来,乍看之下,有些富态,却不是那种肥胖油腻,反而很柔软很可爱。
林故觉得这人很像从天而降的肉包子。
然后他眼皮一沉,昏了过去。
“兄台?兄台?”
林故只听见了最后几声急促的呼唤,记忆最后,也只有那近在咫尺的烧饼摊,还有摊前挂着的一面旗子。
“那个摊主给了我一块烧饼。”林故认真和纪怀钧说着,对方便猜到了缘由:“那摊主姓施?你这么轻易就跟人家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