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去前厅行吗?”归海淙往揭园碗里夹了个小包子,才捧起自己那碗粥,刚出锅的粥还滚烫着,他只好又放下碗。
“不想去。”揭园懒洋洋地扒拉着小包子,好半天才放进嘴里。
归海淙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话,动作略浮夸地往外看了一眼,眉眼间流淌着暖意,就像暴雨后伸着懒腰出来的太阳。
“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我还是头一回见你明明白白地说不想做什么,真是稀奇!”
揭园没理会他的调侃,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冒热气的粥:“揭暄都回来了,我只想做我自己。”
言下之意,他不想再努力扮演那个聪颖善良又正直的揭暄了。
虽然他一直说自己不介意,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对揭暄的敌意,可在这个刚刚清醒又没那么清醒的时间里,他不经过思考的一句话轻易暴露了真实想法。
他其实还是会在意这个归海淙曾经认真喜欢过又比他更加优秀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揭园猛地顿住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嗯……”归海淙听出他的兴致不高,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换了个语气问道,“那园园想做什么?”
又是这个亲昵到他光听都觉得耳朵发烫的称呼,揭园手里的勺子一下掉进碗里。
“你别这么叫我,肉麻。”
以前父亲还有邻居的叔叔阿姨会叫他“小园”,而同学老师都叫他“揭园”,没有人会这么亲昵地叫他。
不过,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会叫他“园园”也不一定。
园园,园园,充满亲密和美好的两个字,听起来有点像团团圆圆的意思,一个完美而温馨的结局。
或许父亲当年给他取名字的时候也曾抱有这样的期许,可惜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破坏了这份团圆。
“我就叫,”归海淙没心没肺地笑着,终于喝到了碗里热腾腾的粥,天知道他为了说服侍女在粥里放糖有多艰难,“园园、园园——园园?”
一叠声的呼唤驱散了揭园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望向门外阳光明媚的一方天空以及满园夏日茂盛的花草,轻声道:“我们去后山……”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跟他对面坐着的归海淙都没能一下听清楚,只好抬头问他:“你说什么?”
夏日带着暖意的微风悄悄钻进屋子,擦过揭园的耳畔,像一个轻若无物的吻。
他的心跳猛然加快,一下又一下,如古老寺庙的晨钟,虔诚盛大,然后他听见自己说:“我们去后山,什么也不做,就躺着晒晒太阳,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