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瞧不上的人骤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薛凝前所未有的觉得羞愤,那比当初她被太子扒光了扔在下人房里时更让人羞愤难当。
她恨不得立时抱着琵琶钻到地底下,再也不要看见这个人。
亦或者,寻一把利刃刺入她的胸膛,将胸中所有的怨恨泄尽。
霍宗清的话她并没有听进去,只是盯着沈妱,半点都没想到这样做的失礼。
还是在沈妱左右护驾的康嬷嬷最先反应过来,沉声道:“不可对王妃失礼!”
仿佛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脸上,薛凝蓦然低下头,许久不曾有过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一瞬间模糊实现,她慌不择路,抱着琵琶跑了出去。
沈妱依旧端坐在那里,感受到了一道道满含打量的目光。
刚才薛凝那样失态,自然是落进了所有人的眼中,恐怕此时心里都演绎出了好几种故事。沈妱毕竟还不习惯这样的氛围,尤其是刚才意料之外的见到薛凝时情绪有些不稳,此时不由捏紧了茶杯。
后头康嬷嬷似乎能看出她的紧张,低声道:“王妃若想醒醒酒么?”
“不必。”沈妱摇了摇头,掩饰只会欲盖弥彰,她最了解这些人歪曲事实的本事。今日若她逃离出去,恐怕更会惹得猜测纷纷。
康嬷嬷却是随了徐琰的脾气,低声道:“王妃不必理会这些人。”
沈妱“嗯”了一声,清茶入口,到底镇定了几分。她含笑瞧向霍宗清,语调如常,“霍姑娘还是喜欢开玩笑。薛凝毕竟是我同乡,家道败落才沦落至此,算来也是可怜。戳人痛处的事情,做起来很有意思么?”
这就是直指霍宗清的教养了。
霍宗清哼了一声,显然觉得是沈妱强词夺理。
倒是旁边乐阳长公主朝沈妱微微一笑,“端王妃是心地和善的人,既是旧交,不如待会一同去跟我听曲?许久不见,想必也有许多话要说。”
沈妱听徐琰提过宁远侯府的事情,这段时间风平浪静时更是格外警惕,便道:“多谢长公主殿下美意了。今日之事实在意料之外,这会儿恐怕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乐阳长公主也不再多说,冲沈妱和善一笑,叫人继续献舞。
宴散时霍宗清陪着乐阳长公主出门,还真叫了薛凝单独过去献乐。沈妱觉得奇怪,按说薛凝算是个半路出家的厨子,虽然被情势所迫时技艺精进,但那一手琵琶却算不得绝佳。
乐阳长公主自小金尊玉贵,怎样出色的乐视没有见过,却偏偏要费时间去听薛凝弹琵琶?
心里不自觉的起了疑惑,沈妱这半年来接手了徐琰给她的一些暗卫,当下便嘱咐人过去看看。
晚间的时候康嬷嬷那里就带来了确切的消息,说乐阳长公主同薛凝一起谈论琵琶,极为赏识。后来她更是兴致高昂,亲自出面跟太子去要这个人,太子仿佛对这位姑母颇为亲近,虽然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把人给了乐阳长公主。
于是薛凝连行囊都没怎么收拾,直接被乐阳长公主带回了宁远侯府。
这个消息愈发叫沈妱觉得意外。
乐阳长公主虽不像太子这般养了无数舞姬乐姬,府上却也有不少拿得出手的人,怎么会对薛凝独有青睐?要说她心里没有打旁的主意,沈妱是打死都不信的。
跟徐琰提起这茬的时候,徐琰正伸展了腿躺在宽榻上,将沈妱懒在怀里。
他的脸色倒是没怎么变,“借着慈和照拂的名头收拢各种各样的人,乐阳长公主就是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这是自然不会简单,你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