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垂下眼睑不说话,江都南同样不说话,脚也不挪开,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我的手下还有没收拾的玻璃碎片,现在都嵌入肉里,传来阵阵刺痛。
我抿了抿唇,说:“……好。”
他这才移开脚,略带可惜地叹了一声,“野草就是野草,混进名花贵木中也还是野草,免不了被拔掉的命。”
“……”
“你去吧,”他看着我笑,“可要拔干净,别让一根草毁了一个院子。”
“……嗯。”
江都南转身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还蹲在原地,一点一点拔出手心里的玻璃渣。
这些渣子又细又尖锐,取出来后只留下细小的伤口,渗出点点血迹,但是一碰就痛,把玻璃渣都取出来后还是痛。
江都南踩的是我的右手。我明天还要考试。
我盯着自己的手楞了会神,这个手现在伤痕累累,手背淤青,是江都南昨晚踩的,手心不仅有刚才摔倒时的擦伤,还有密密麻麻细小的伤口。
发了几分钟的呆,我才从地上站起来,将大块的玻璃用纸包起来扔进垃圾桶,找到扫帚将剩下玻璃渣仔仔细细地扫干净,然后穿上外套下楼走到院子。
四周很安静,天黑透了,唯有一楼的客厅透出一点光照进院子。
这几天晚上一直起风,手机拿回来后一直没再尝试开机,所以并不知道现在几点。
不过应该半夜了吧,温度降了下去,我穿了一件厚外套,但风吹过来时还是忍不住发抖。
人发烧的时候本来畏寒,在冷风中我开始冒汗,冒的是冷汗,风再吹过来就更冷了。
王叔平时除草的工作都收起来了,我没找到,只能一株一株地拔。
膝盖刚才摔得有些很,一蹲一站都要痛一下,院子里光线昏暗,我努力辨识哪些是杂草,哪些是栽在院子里的名贵植物,眼睛看得酸涩,发现院子里长的这些野草与其他名草几乎相似,并无太多差别。
我一边将它们拔掉,一边在心里默默说对不起。这些草长得顽强,春天才刚开始没多久,它们就已生机勃勃,比起被人精心照看的园林植物,我觉得它们长得更好看。
江都南刚才的话我听得明白,他借杂草暗讽我、贬低我,我又不傻。都明白。
可能是江都南的那句话,我总觉得被我拔掉的这些野草跟我一样,寄人篱下,不被人待见,有种同病相怜之感。
谁叫你们长在这里了呢?这里的主人不喜欢你们,只能把你们除去了。明年春天播种的时候选个反方向的风重新找个肥沃的土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