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里阿莱夫日日回来,却再没对我动手过,每每抱我进怀里,沉默很久。
我喜欢他的拥抱。我不介意生长在他的怀抱里。
我并不傻,也看得清是非。我只是偏心而已,整颗心几乎要偏到阿莱夫身上。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心不至于在他身上死去。
有些事是殷先生不曾明说的。
之前胡峰带我出去,却没有惊动孟城主与张延,想来是殷先生与阿莱夫里应外合的结果。而这次他作为大夫进来看诊,自然也是过了阿莱夫这关的。
这仅有的温柔已足够我受用了。
一日阿莱夫回来时忽然说了句话。
他说:“中原皇帝决定南下出征了。”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呆呆看他。
他抱住我耳语,我几乎以为那是错觉:“若我真的依照孟城主的计划杀了中原的皇帝……”
“嗯?”我应和一声,却还是不解他意思。立场不同,他向来不与我谈论这类事情的。
阿莱夫推开我,肃整了面容:“殷先生该同你说过你的身世了。”
想不到他竟然这么直白跟我谈起这些话题,我隐隐感到不安,似乎这些日子的相处即将走到尽头。
“他并没有明说,”想起殷先生那席不明不白的话,我回答,“只是隐约暗示了我与皇家有些关系……你以为那皇帝与我有关系?”
“他是你亲人,若我真的下手了,”阿莱夫表情苦涩,“那我们是真的无法挽回了。”
他是我亲人。
阿莱夫这话算是默认了殷先生话语的真实性。我心里有些震惊,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我并不知道阿莱夫是否亲手杀死过谁。在此之前,我甚至以为他只是在江城替孟城主负责治安,从未想到他竟然将这个范畴扩大到隔江的战争,也从未想象过他在战场上扬起他那像是配饰的长剑杀人的场景。
我忽然开始替他担心起来。
十三年来,我呆在院子里,根本不晓得世事世情。我的亲人只有父母,我的朋友只有胡峰——也许还多个殷先生。
至于阿莱夫,我从来无法定义。我只知道他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如非必要,我当然也不愿意杀人。然而当杀人成为生存的底线时,我关心的,永远只是身边的那几个。
书上说,君子不朋不党,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人的善良是有限的,九分九给了他身边有限的那几个,剩下的,怕是不够分给天下苍生了。
我没有拯救这天下的志向,只是那剩下的一点点,肯定不够分给我从未见过、甚至从不知晓的亲人的。
阿莱夫换了个话题,我们便同往日一样聊到深夜再相拥睡去。我如今当真生长在他怀抱里,永不厌倦。这样梦一般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
然而我心里仍旧有些忐忑,似乎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似乎我忘了,最初我做下的某些承诺。
次日醒来时我以为自己仍在睡梦中,因为我竟看见了胡峰。
他表情不善地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看我,也不知站了多久了。他咬着牙,一俟我醒转便给了我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