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潼耸肩,“李嘉图昨天开学了。我想着周末回来机票不好订,而且休假结束了时间匆忙,还是先回来休息两天。”
“不如先去台门坐一坐吧?反正也近。春末大扫除时,爷爷还问起你。”他诚挚地说,“他老人家挺惦记你的。”
想到那位年近耄耋仍然健朗的老人家,苏潼想着就算回到家里也是一个人,往绍兴去一趟也无妨。看得出来他不是出于客气才做出邀请,便说,“那就打扰了。”
他微微笑了笑,倾身朝走道另一边叫了一声,“王君?”
“诶,符董。”一直坐在另一边的青年刚要站起来,就被空乘出声制止了。
飞机已经离开停机坪,开始在跑道上滑行,外头的声音有些吵。符钦若不得不抬高了音量,说,“待会儿我自己坐高铁回绍兴就行了。”
“这……”青年看看刚才一直在和符钦若说话的苏潼,只好道,“好的,符董。”
苏潼见过很多大公司的老板,不过符钦若恐怕是他见过最没有架子的了。当然,也是最有气质的。
其中原因恐怕有一定程度是因为符钦若很少过问公司里的事。他日里过得很清闲,在家里读书、写字、画画,陪老人下棋、抚琴、饮茶。
那是与生俱来的安逸感,苏潼很少在同龄人当中见到有什么人能够像他这样,过得气定神闲。
认识符钦若大约是在一年前的夏天。那时还在高年级的李嘉图作为唯一的本科生,跟着系里的教授和几位读研的学长学姐利用暑假时间在江浙一带游学,应邀前往符家台门进行古建筑的研究和修复工作。
因为离杭州近,苏潼时常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前往符家台门看看李嘉图。在那里,他遇到了符氏一门。大隐于市大约说的就是他们一家人,一对老人、一对年轻人,任由门外红尘三千如何喧嚣哗然,日子仍然自在悠闲。
符钦若的奶奶让苏潼想起了自己的姥姥,和善、亲切,学富五车,如同一座收藏了无数经典的图书馆,充满了肃静的亲和力。他的爷爷则是一位严肃冷漠的老先生,国画是一绝,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将世间一切俗事都看穿,同时也都全然不看在眼中。
正如符钦若所说,符老先生很喜欢和欣赏苏潼。这是昭然的,毕竟能让老人家开口问到的人本就格外少。
在飞机上没什么事做,吃过机餐,苏潼和符钦若一道下了一盘盲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让前来收餐具的空乘用奇异的眼光好奇打量,最后忍不住发问。得知确实是在下盲棋,又诧异得不得了,还和路过的同事分享这件从未见过的风雅事。
被空乘打断了几分钟,苏潼险些要忘记自己的棋子都落在了什么地方。符钦若恐怕也是同样的状况,到了最后胜负难分。苏潼一时大意,还是被他将军了。
“符公子棋艺惊人啊。”苏潼半开玩笑道。
符钦若赧然笑笑,说,“很久不下象棋了。最近烦心事比较多,更不愿意下棋。”
苏潼没料到他也会有烦心事,不知他愿不愿意多说。他想了想,反而好奇另一件事,“对了,你的眼镜是平光的?我记得以前你不戴眼镜。”
“哦。”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失意和低微,道,“不是。前段时间眼睛出了点问题,上个月刚动完手术,还需要戴一段时间的眼镜矫正视力。”
听罢,苏潼心中略过了一丝怅然,说,“总有些旦夕祸福的。”
符钦若不大在意地浅浅一笑,反而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了。
下了飞机,跟在符钦若身边的助理忽然想起从机场前往高铁站还要费一番功夫,主动提出要送他们去高铁站。谁知一路走到国际到达口,便见一个相貌清秀的青年遥遥朝他们抬起了手。
见状,王助理自发自觉地闭上了嘴巴,把积极陪同的话语改成了道别。苏潼临时和符钦若道了个别,和王助理一起前往转盘提取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