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这事儿我来筹办。”
余氏怕叶嘉年轻筹办的不周到,正好她闲来无事,就来操办这个事儿,“你安心做你的大事儿,这些活儿我来管。到时候真忙不过来,叫媛娘帮衬一下便是。”
余氏都这么贴心了,叶嘉当然不会拒绝:“那行,这事儿就劳烦娘费心。”
说要筹办,余氏是立马就去弄。叫来了孙老汉驾车,她忙去街上卖红纸的人家去问。又去了糖果子点心铺子,布庄也去跑。顾忌着周憬琛休沐的时日不长,到明年正月十五就结束。时辰太紧,余氏也只能尽快去准备。好在婚事也不用大办,只要程序、礼仪样样做到了便够了。
周憬琛也被她指使着忙,请帖,采买,都得周憬琛去弄。
余氏想给叶嘉绣一件好的嫁衣,是日夜都在忙。夜里点着灯在绣,看得叶嘉都要不忍心。几个人忙得脚不沾地,叶嘉这边也有事儿。高粱米泡了一天一夜后,次日便拿到灶上去蒸。
高粱米蒸熟,林泽宇立马把昨日烫好的大陶罐搬过来。叶嘉将高粱米倒进去,又到了热水进去。叶五妹将酒曲磨成了粉末洒在上头,这大缸就搁在了后厨旁边隔出来的空屋子里了。贴着灶台,那边原本隔出一个空地儿对柴火的。孙老汉祖孙三将柴火搬出来,搁置两大陶罐。
每日拿棍子去搅一搅,低温酵。
叶嘉这边把酒弄好了,阿玖也终于从轮台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先单独找了周憬琛,两人在东侧屋里呆了许久。东侧这边两个屋子,一个是叶嘉跟周憬琛的卧房。空着的那间屋子被收拾出来,干脆当了书房。里头不知不觉被周憬琛收拾得挺像样子。塞了一个书架,弄了不少书。设了书桌,有人要谈事儿也能有地方坐下谈。
两人在东侧屋谈了快半个时辰,阿玖才一脸若有所思地出来。抬头见到叶嘉,想着周憬琛方才跟他提过一嘴的事儿,立即就拍了自个儿脑袋:“姐,那事儿咱不是早说定了么?”
叶嘉当即笑了:“是说定了,但具体怎么弄没商量好。”
“那行,姐你等我回屋去换身衣裳,一会儿过来咱们再详谈。”
阿玖才去了一趟轮台,面上笑嘻嘻的瞧不出什么。但细看之下能看得出他脸色惨白。
叶嘉有些奇怪,但也没问,点点头示意他回屋去。
两人擦身而过时叶嘉嗅到他身上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心里顿时一咯噔。周憬琛从东侧屋出来,见叶嘉凝视着阿玖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才轻轻唤了一声:“嘉娘。”
叶嘉回头,周憬琛走过来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进了两人的屋子。
外面不管如何大亮,屋子里总是黑洞洞的。叶嘉被他拉着在桌边坐下来,周憬琛从袖子里拿出火折子吹了两下,将桌子上一盏油灯点燃。灯火晃悠了一下炸亮,整个屋子就跟着亮堂了起来。灯芯摇摇曳曳的,映照得周憬琛的面容清冷,神情有几分郑重的样子。
“上回与你话说到一半,后面便没继续。”
周憬琛也不是突然想跟叶嘉说,这几晚都在琢磨着怎么跟她开口。但每回都是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咱们也快成亲了,有些事我自是要早点与你坦白。”
叶嘉眨了眨眼睛,心慢慢地平缓下来:“嗯,你说。”
“嘉娘,这先一个事儿,我需要与你明说的,是我的出身。”
周憬琛知道叶嘉听得明白,叶嘉或许不算饱读诗书,但绝对是受着非常好的教育长大的,“我姓周,名憬琛,字允安。是先帝德武皇帝第七子景王的嫡三子,四年前,家父受奸人构陷,被抄家流放。”
叶嘉的心口咚地一声跳动,眼睫微微颤抖了一瞬,却坚定地看着他:“嗯。”
“曾有过一桩亲事,乃皇祖父钦点。虽未曾下旨赐婚,但皇祖父开口便也算作婚约。”
周憬琛时刻不停地注视着叶嘉的脸色,生怕她翻脸,“但后因景王府落败,我一家子被流放西北,那家姑娘便与我恩断义绝。此事我与你提,并非是我对这位姑娘留有余情,只是怕往后若有朝一日再遇,你心生烦忧。误会我心意。届时坏了你我的情意,是我万万不想看到的。”
叶嘉愣了一下,想到先前偶然听到余氏与周憬琛的对话,立即意识到这位便是那个顾明熙顾姑娘了。她垂下眼帘,抿了抿嘴唇,无意识地冒了一句:“青梅竹马?”
“嗯?”
周憬琛没听清,顿了一下。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青梅竹马?”
话音一落,周憬琛脸色一僵。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叶嘉搭在膝盖上的手,素来不愿多解释的人着重解释了一句:“虽是青梅竹马,但并非你以为的那般。我这人,咳,与男女之事开窍甚晚……”
他的话还没说完,叶嘉的眼神不由地就斜向了他,一脸的‘真的么?我不信’。
周憬琛顿时有些尴尬,他也不好解释说他上辈子就没这方面心思。这辈子确实对嘉娘孟浪了些,小手段耍的多了些。但这是他两辈子加起来才头一回开窍,“总之,你信我。”
叶嘉狐疑地盯着他,但看他确实真诚的样子,勉勉强强地点了头:“行吧,姑且当你说的是真的。”
周憬琛看她这般倒是笑起来。他说他是皇族血脉叶嘉没什么反应,反倒说到顾明熙这般在意。敛起心中的丝丝甜意,周憬琛又继续道:“我父王蒙受不白之冤,吊死于天牢。家中父兄姊妹大都折在这流放一路上。如今阖府上下就只剩下我与娘和蕤姐儿。”
“嗯,我约莫知道一些,听过一些传闻。”
叶嘉点点头,“还有呢?还有何事要与我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