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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珍正有些焦急的时候看到池塘边蹲着个人影,便走了过去。
“你。。。”王珍刚刚开口,就顿住了。那人是个年轻的姑娘,似乎是受了委屈躲在这里哭泣,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她脸有一半是红肿的,另一半却十分秀丽,定是挨打了的,看她穿得非常的。。。朴实,朴实的有些破烂,王珍就明白她是丞相府里做贱役的下人,下人也分三六九等,而贱役的地位连一般的下人都不如。
王珍如今已经没有了高呼“人人平等”的热血了,这个属于时代问题,不是她能解决的。她寻思着面前这姑娘射出来眼神够冷漠够敌视,就是和眼眶里滚着的泪水不太搭,原本的模样应是不错的,可越长得好的下人命运往往越可悲,典型例子就是《红楼梦》里的丫鬟晴雯,一下子王珍简直把面前这姑娘看作是了晴雯的化身。
“姐姐别哭。”王珍一说,面前的姑娘目光更加。。。凶狠。。。但当那姑娘看到王珍手里拿着的一包糕点,眼里的凶狠变成了贪婪,喉间还十分配合的发出一声轻微的吞口水声。那糕点是刚才一个相熟点的丫鬟给的。
哦,这姑娘是饿了,于是王珍脑袋里勾画出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形象更加丰富了,她把糕点递过去,对方没有立刻接过去,微微僵持了一下,才把糕点抢过去狼吞虎咽起来了,瞧这吃相,真。。。讨喜。。。
王珍穿着一看就是小贵公子,而那姑娘没有站起来行礼,既不询问也不道谢,可见是个硬气的,果真“心比天高”,这样的心性和身份遭打也就不奇怪了。
王珍看她吃东西吃的那叫一个欢快,似乎这糕点是天下难得一见的美味似的,不禁把手伸出去想拿一块尝尝,手刚抬起,就看到那姑娘望过来的眼神不知怎么着有种恶狗护食的感觉,便收回了手。。。怕被咬。
本来分量就不是很多,姑娘一会就吃完了,嘴巴上沾着不少糕屑,王珍点点自己的嘴唇周围,她马上会过意来侧身把嘴巴拭了个干净,王珍见她现在居然讲仪态了,揩嘴巴还要侧过身去,不免好笑,刚才狼吞虎咽那会干嘛去啦,可是又见那红肿的面颊,便收起了这份笑意,拿出自己的手绢,到池塘里用水打湿。
正逢初春时节,水温颇凉,冰冷了王珍的手指,她走近姑娘把湿手绢敷到她的脸上,也许是吃人嘴短,姑娘有些抗拒却没有坚持。
“用冷水敷一下会好得快点。”王珍自说自话起来:“受了欺负一定不能哭,越伤心越难过,欺负你的人就越得意,你要笑,要让人觉得伤害不了你才行。”
“人虽然不能改变环境,却能改变自己去适应环境,过刚则易折,你要好好的,等到你有能力的那一天,就能修理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了。”
“记住我的话哦,姐姐,现在你能告诉我仓库在哪个方向吗?我迷路了。”王珍挂上招牌笑容。
也许是被王珍的笑容闪了眼睛,那姑娘愣了几秒钟,等回过神来,用手往王珍身后指了指。
王珍顺着她的手指向后张望的时候,看到了那只手上遍布的伤口,但她若无其事的笑着回身道谢,然后说:“手绢留给你用吧,我叫王珍,下次来找你玩,再见。”
王珍扭头走了,转身的瞬间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
她知道,丞相家里的事轮不到自己插手,若自己跑到别人家指手画脚那算什么事呢,言语上开解几句已经是有心了,一个时代是有它固有的秩序的,容不得她多事。
刚刚那句“下次来找你玩”本就是客气,丞相府里这么多下人,找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太醒目了,也未必对她好。
虽然这样想,但王珍离开的时候,仍用一种数落的语气与李家两兄弟交流了一下关于他们家有人恃强凌弱虐殴打下人,有损门风的事儿。李家兄弟连忙捶胸顿足以示清白并保证一定查处,坚决不会放任这种很“恶劣”的行为影响自家的“门风”,王珍这才满意的跟着哥哥走了。
当天那场球上官衷输得很惨,四小虎决定第二天由他请大家好吃的,可是这个目标最终没有达成。
当晚丞相来到花园赏花,发现心爱的束兰居然有一片花瓣不翼而飞,把下人们叫来一问,就知道了白天的事,而后李家兄弟在被自家老爹喊过来追打着满园子跑的时候,在老爹的惊痛哀号声中又踩坏不少名贵兰花,于是被免了晚饭罚跪祠堂,经过彻夜反思,他们对掉了片花瓣都能察觉的老爹有了进一步的认知。。。
丞相在第二天朝会开始前抽出一点点时间,在众官员面前痛斥自己儿子的顽劣,沉痛的表示自己辜负了吾皇陛下的厚爱,愧对皇上愧对祖宗愧对黎明百姓,瞅着他一副恨不得一头撞在柱子上以死明志的样子,身边的人赶紧把他拉住连连劝说。
于是,当天六王府家的小世子,征西将军家的三少爷,当然还少不了御史中丞家的二公子和三小姐同时被禁了足。
第四章
王老太爷的身体不好,似乎总在缠绵病榻,从他辞官那时候开始,就有传言他已经病入膏肓活不了多久了,但事实总是与人们的猜测相反的,许多比他身子好的人都入了土,而他依然顽强的和疾病做着对抗,这天,老太爷觉得精神还算不错,就把小儿子召来谈谈心。
“朝廷上最近动向如何?”老太爷眯着眼睛,拿起桌上的茶。
“裕州府贪污一案,明里暗地里都指向太子一方,皇上压下了折子不发,令人猜测,估计是想保太子,不想大办。”王吉想了想道。
“这次的事只怕不是那么简单,你想,裕州府自己贪污也就罢了,为何让太子抽了大头?太子要这么多钱做什么?这笔钱他用在了何处?这连番细细思量下来,都是问题,皇上本就多疑,目前多半是想看看朝中究竟有多少人站在了太子那边,你若再上折子,就说应该依法查处,不能姑息,只是言辞之间,也不要过于激烈。”老太爷提醒儿子。
“但是这样一来,太子那边知道了会不会。。。”王吉踌躇。
“现在还是皇上做主,太子能不能坐上那个位置还另说。这次他犯了皇上的忌讳,就算皇上不追究他,也绝不会放过他身边的人,那根刺是扎到心里去了,有没有你的折子都是一样,其实说到底,太子还是不如二皇子沉得住气啊。”老太爷摇摇头叹道。
“但是二皇子目前的势力,不如太子。”
“皇上如今还不到五十岁,身子也还健朗,不会喜欢自己儿子势力太强。”老太爷抿了一口茶道:“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好茶。。。所以还没有到我们王家需要做选择的时候,现在还是那样,除了皇上,我们不效忠任何人。”
“是,父亲。”王吉恭敬地垂首。
“听说你把孩子们禁足了一个多月?”老太爷转了话题。
“是,翰儿顽劣,是孩儿教导无方。”
“翰儿顽劣,那珍儿呢?”老太爷放下手里的茶杯道:“翰儿顽劣,却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前日伍先生拿来他做的几篇策论,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引经据典,言辞铿锵有力,颇为似模似样,再看珍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