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息嗅着杯中茶香,阖眸片刻,格外清醒地意识到,此番,明烛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
可不知为何,意识到这点后,广息竟在无边的茫然和担忧之中,生出一丝难得的庆幸来。
他在庆幸,明烛愿意揭开现在笼罩在所有人身上的粉饰太平。
就像靠着一根单薄的细线悬吊在烟波江上的求生者一样,他们都进退维谷,只能被吊在江面上等着江水淹没喉咙的那日。
在无望的等待、僵持和虚耗之中,明烛出现,扯断了他们求生的那根线。
叫他们坠入无边江水中,沉沉下落。
“笔试结束后,我从那个空间里离开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一片沉寂之中,凌珑缓缓开口,眉峰敛起,将眉心深红的印记挤压出褶皱,“我梦到自己带着北尘上下和天外天开战,想要把那些外来者赶出大荒,最后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还连累北尘上下一道赴死。”
任平生抬眸,轻声问道:“那你后悔吗?”
凌珑看向任平生,语气是肯定的:“那不是一场梦,对吗?”
一梦黄粱,她在梦中过了如此真实的一生,叫她很难相信这只是一场梦。
见任平生不答,凌珑又道:“前辈刚才问的问题,我在梦中也问过我北尘弟子。”
“战死前,他们说不悔。”
北尘上下多武修,武修慨然死于战场,乃是一生荣光。
凌珑淡淡道:“那我为何要后悔。”
广息手指抵着额角,无奈一笑。
是了,还有凌珑。
云微和凌珑,这两个不要命的疯女人。
少顷,魔尊嗤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你留我们在此,究竟所为何事?”
任平生反问:“魔尊来我学府,又所为何事?”
魔尊勾唇,眉眼具是骄矜。
“没什么,想见识一下上古时代第一人的风采。”
“听说你很强。”
魔尊缓缓道,“倒是看得不太明显。”
众人听明白了,魔尊这是来约架的。
她这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事方式让愈发严肃沉重的氛围轻松了不少,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颜准坐在任平生右手位,神色诡异的开口:
“合着……只有我一个人是真的来求学的?”
颜准难以置信地控诉道:“我是真的想来研习上古丹道,别无他求,为何将我拒之门外。”
众人:“……”
任平生:“……”
她呷了口清茶,清了清嗓子。
这、这真的是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