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人之将死,水月不再隐瞒,将自己所知道的皆数告诉了沈寂两人。
“我虽只是门徒,但因余凡救命之恩也与之有所接触,曾听他说过山东的铁矿。扶凌门通过铁矿开采,牟取暴利,再将钱用别的途径运送到孙亦文的手里,由外门人通过地下钱庄、赌桩、勾栏瓦舍这些门道将钱过了明面,账目都做的很好看,官府若不刻意很难查出来。”
此话既出,千澜微微诧异,偏头去看沈寂时,恰好他也望了过来,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两人脸上都有着似有若无的清明。
没想到真的是矿场。
可沈寂曾让流影去山东查过,得到的结果是并无异样。
开矿绝非易事,若要瞒天过海避过朝廷的耳目更是难上加难。这让人不禁想起易家后山,虽然追杀易江兄妹俩的黑衣人是不是扶凌门中人尚且有待考究,但诚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不然孙亦文好端端地怎么就会想到嫁祸给易江呢?
沈寂默了半晌,起身吩咐道:“这里湿寒,明日起升了炭盆吧!”
说罢领着千澜走了出去。
两人走到门口时才听见水月喟叹一声,“……我这一世过的荒唐,临了能有个这样的结局,不算悲惨,多谢了。”
荒唐吗?
千澜折身看向她,水月那张沾着污垢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笑意,像是释然,也像解脱。
她道:“世人大多荒唐,不只有你。”
……
从地牢出来时,已是深夜,皓月如银高挂在半空中。墙角处的几株红梅初绽,夜色里一股清香扑来,当真是霜华浓似雪,暗香溢清园。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歇息。”沈寂在她身后说话。
千澜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空中的月亮,“大人,孙亦文这事情算是结束了么?”
沈寂嗯了声。
知雨案真相大白,凶手已经招认,余下也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就算有,那也是杭州官府要管的。
至于扶凌门一案,现在他们所能知道的线索少之又少,就算要追查也只能从余凡和金三爷下手,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们不会坐以待毙,查起来绝非易事。
为今之计,只有先撬开孙亦文的嘴,再去山东查矿场的事。
两人默了半刻,千澜扭头看向沈寂,“大人去过双清巷那间宅子了?”
若没去过,怎么会忽然想起这一块?
沈寂点头,“……在偏厅的书案下面找到一个很深的地窖,但是里面的东西提前被人清理了。只怕是早有准备,猜到我们会查到那里去。”
这么说这条线索算是断了。
千澜叹了口气,“要说这扶凌门的人行事是真的迅速,做的还人不知鬼不觉,现在卢玉锋也死了,水月虽招了一些,但都没什么大用,她所知甚少,身为外门人的孙亦文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大人明日如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