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官错愕,抬头看了眼千澜,又颔首施礼,“厂督,皇上要见赵姑娘,奴婢正要带她去乾清宫。”
“正巧本座也要去乾清宫,带她过去就是。”聂允拢袖,语气有些不耐烦。
中官又道:“可沈大人……”
话未出口却被聂允沉声打断,“冯源,司礼监如今可还是吴唯康掌印,并非他沈寂!”
语气带着隐隐怒气。
冯源不敢抬头看他,却仍不愿离去。
千澜想他大概是得了沈寂授意,担心自己一个人入宫会害怕,所以让他陪在身边引路。如今聂允莫名其妙发难,倘或僵持下去,只怕害得他被罚,这就很不值得了。
于是抿唇开口,“冯中官,要多谢你送我这一程,眼下聂厂督正巧与我同路,你好去做别的事,就不耽搁你了。”
冯源闻言对上她的眼,明白她是为自己解围,拱手道:“赵姑娘客气,那奴婢就先告退。”
说罢步履匆匆的离开。
“他原先是在东宫任职,与沈寂关系不错,两人有自小长大的情谊。”望着冯源离开的背影,聂允忽然道。
难怪冯源对她很客气,原来和她们家大人是故人。
只是这种小事怎么会入厂督大人的眼,而且这厮今天对她那么友好做什么?
千澜再次没有搭话。
聂允也不恼,望向她的眸色晦暗不明,“我听说,你昨日将沈宴打了?”
看来她确实凭借这一架成名了,谁遇上她都能问一句沈宴被她揍的事,这让她怎么能不自豪?当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言辞间有如春风拂面,喜不自胜,“是啊!到底不愧是厂督大人,您真是消息灵通。”
聂允笑了下,“你似乎还很以此为荣?”
千澜望着脚下被她踏出脚印的雪地,没忍住又踩上一脚,倏尔一笑,“这也不是什么该以此为耻的事吧?是沈宴先负的我。”
“说的也是。”
聂允若有所思的点头,转身朝乾清宫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千澜还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有些不悦的回头,“愣着干嘛?还不过来!”
千澜回神,忙拎着裙子追上他。
今日的聂允似乎话很多,静默片刻又听他道:“还未恭喜你新婚将至,觅得良人。”
“多谢厂督,届时还望厂督赏脸,来府上喝杯喜酒。”
聂允轻笑出声,“好啊!届时你莫要忘记派人递份请柬给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
说完端着愁容看了眼宫墙之外,天色是冬日里一如既往的昏暗低沉,压抑着人的内心。高墙下是未曾融化的雪,被禁锢在这方天地下的宫人扫到一旁,卑微地模样总让他想起这座皇城中那个可怜可悲的女子,从温柔热忱被磋磨到油尽灯枯。
良久,他缓缓吐出口气,低声道:“她若像你一般,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