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笑容明媚的少年郎,总是借着他高超的身法和不怎么高的矮墙,成日里有正门不走,偏翻墙和飞檐走壁她其实有透透的将屋塌,让她的小少年吊到经久未修的房子里,染得一身灰尘。
那个时候她便会坐在被踩踏的房顶上,偷偷的捂着嘴,笑的满是欢喜。
而她的小少年,望着头顶的碧蓝天空,从最初的无奈,也会转为大笑。
她喜欢她的小少年笑起来的样子,像是晴空,像是星辰,像是这世间所有美好之物。
她自降生就落在雁北,长在雁北,活在雁北,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也去不了别的地方。
因为她就是雁北,是是雁北百姓们在希望与供奉中诞生的产物,是他们于寄托之中降生的虚无存在。
她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意识,她见过贫弱的百姓逃离家乡,她见过疲惫的士兵奋不顾身的冲向敌人,她见过年少的孩童背井离乡,也见过年迈的老者步履蹒跚的回到她身边。
她见过尸山血海和暴露于天地间的骸骨,见过老人护着孙子被蛮夷的大刀杀死,见过妇女哭啼着被蛮夷拉到角落欺凌,见过父母抛弃孩子,见过于草木间哭啼的婴孩,更见过烹人为食煮尸苟活。
她见过千里旱地饿俘无数,见过生民如倒悬家国如垒卵,见过千里草原无鸡鸣犬吠牛马声鸣,直至那一日,她见到一个小少年,站在矮墙边,抚摸着石头垒砌的城防“总感觉,很不靠谱啊”
她坐在矮墙上,侧头着这个小少年眉宇间的清秀,不知为何想起了某年她见过的一个姑娘,漂亮又温柔,一家有女百家求不过后来呢
后来那个姑娘怎么样了呢
少女歪了歪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让半城少年渴求的漂亮姑娘,后来的故事。
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故事了,有没有人听她讲,记不记得,已经不重要了。
“哟西,决定了”那小少年挽起了袖子,握着拳头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朕的征程,就要从这片小小的城墙开始了。”
zhen他的名字么
少女
摇晃着吊在空中的小腿,学着少年的动作,握紧拳头,弯折手臂在空中做了个自上向下垂直拉扯的动作。
然后她笑嘻嘻的倒在了城墙上,为这起来就傻乎乎的动作,也为这难得自言自语,与边关格格不入的小少年。
她着那小少年磕磕绊绊的弄了自己一身泥巴,她注视着那小少年因为试图用鸡蛋换泥巴被当做恶作剧的无聊人士被打出门,她旁观着小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最终在她的见证下,一个被小少年称之为水泥的东西诞生于世。
那是一件涂抹上之后,可使得布锦坚硬如石的东西。
然而,小少年脸上的笑容却比那日城头淡了一分。
她的小少年趴在石头累积的城墙上,眺望着远方的草原“统啊,我想不明白。”
什么雁北坐在城头,背对着草原,侧头俯视她的小少年,你想不明白什么
她的小少年不说话了,那双漂亮的褐色眸子落在天地相交的地方,眉头渐渐拗在了一起。
这样就不好了,雁北抬手,让自己的手贴在他的眉间,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灿烂的,夺目的,像是这世间的阳光,无忧无虑,普照大地。
“为什么呢”小少年再次嘟囔道,“秦国可以用,赵国也可以用啊,就算会增加攻城的困难,可自此边关能少多少伤亡啊”
她贴在小少年眉间的手陡然顿住,因为小少年前倾的身子,穿过了他的额头,穿过了那让她羡慕了很久的花钿。
她的小少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扭头向另一个方向,然后又扭回来向她的所在。
即便知道对方不到自己,可她却依旧没能忍住,向后飘了半寸。
是为了雁北啊
她飘在她的小少年身边,着他长大,着他被廉颇遗弃在了草原,着他面对那堆积如山的尸体挺身而出,着他一点一点,从她的小少年,变成了边关耀眼无比的将军她的将军。
“有我在,雁北总不至于城破的。”她的将军这样说着,脸上是自信满满地笑容,“只要我还在一日,那雁北就永远会是今日的样子唔,还是说,会变得更好,这样比较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