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如筝隐忍着,坚决地摇头。
应龙偷偷看了看连珺初,见他自从部署好一切后,便如同入定般站着不动。应龙也不敢多加言语,向岳如筝朝着连珺初指了一下,便退后至一旁。
岳如筝身形微摇着走到连珺初跟前,抬头望着他,道:"你是要走了吗?"
连珺初没有说话,只是用沉默来响应了她。
"为什么?"岳如筝出人意料地并没有再次流泪,她的脸上甚至还含着微笑,"我以为,你已经渐渐原谅我了呢,小唐。"
连珺初还是没有看她,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一个字。
"是因为大姐的死吗?"岳如筝不死心地追问着,试图让他再看自己一眼。
可是他却执拗地转向应龙所在的方向,低声道:"带她走。"
"哪怕你要走,我也只想再留下来多待一会儿,就这样都不行吗?"她近乎绝望地道。
"我很累。"
连珺初怔怔地望着天际,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只说了这三个字。
【番外一】生命轨迹
连珺秋自记事起,便生活在那一片碧海蓝天下,浩渺无垠的波涛冲刷着海岸,留下许许多多的海螺与贝壳,好像漫天的星星。
每当这时,珺心就会带着众多下人去海边玩耍,她穿着华丽的裙子,戴着闪烁的珠花,最美的贝壳都被她收归已有。连珺秋看看自己,终年穿着深色的练功服,腰间佩着双剑,眼前的那一切,她从来没有时间去体会,也没有心思去体会。
那年,她也不过十四岁。十四岁的青葱岁月里,她一如既往地每天勤于习武,忙于帮着父亲打理琐事,照料久卧病榻的母亲。
虽然这其实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作为养女,她深知如果没有他们,或许她此刻还在街上流浪,或是早已不在人世。
但即便是这样看似寻常单调的日子,也并没有维持多久。
那个五月的寿宴,那个带血的锦盒,打破了七星岛的宁静。连珺秋至今还记得父亲当时的神情,出生入死都习以为常的他,竟然会双手颤抖,呼吸为之停顿。她想要上前看一眼锦盒,却被父亲粗暴地推开。于是她只看到盒子上以大红帖子写着的三个字:连珺初。
这是少女连珺秋第一次看到他的名字,她从未听说过,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弟弟。
后来,父亲带人找回了已经失去双臂的弟弟,再后来,她站在高高的土岗上,看着父亲伛偻着背,将那个锦盒埋葬在岛上的墓地中。再再后来,一直都体弱多病的母亲对珺初的到来耿耿于怀,长夜啼哭数日后,撒手人寰,只留下了歇斯底里的连珺心……
小珺初在七星岛只住了三个月。
他从开始的狂暴发怒,到后来的心如死水,不过短短十几天时间。连珺秋时常跟着父亲重金请来的名医去给他换药,她惊讶于这个看似瘦小柔弱的男孩子,竟能一声不吭地忍受剧痛。饶是常会遭受外伤的连珺秋,都不敢看他断臂处的伤,但他只是紧咬着牙关,痛出一身又一身的冷汗,也绝对不会哭喊一声。
只有每次换好药之后,小珺初躺在床上的时候,连珺秋才会从他失神的眼睛里,捕捉到深深的绝望。他只有九岁,却好像已经度过了千百劫数,对人生再不复任何期待。
连珺秋曾试图想跟他说说话,但是任由她如何询问,男孩子都抿着嘴唇,直直地望着窗外。
窗外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