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筝上前行礼。
云凝遣了身边宫女,指了指对面,“坐。”将茶送到顾云筝面前,才抬眼细细打量,笑,“你瘦了。以往倒是没想过,你竟还有我见犹怜的一面。”
顾云筝一笑置之。
云凝也不绕弯子,直言道:“你们到了京城,日后相见很容易。我要那个孩子,是你说服霍天北交给我,还是我日后设法把孩子抢到身边?”
顾云筝却是懵懂问道:“哪个孩子?臣妇不知娘娘所指何人。”
这样的态度,说明的是夫妇两个打定主意不会将孩子交给她。云凝也不恼,笑道:“养在霍府中的熠航,那是我云家后人,理当由我来照顾。”
顾云筝神色坦然地敷衍:“熠航是臣妇三嫂养在名下的孩子,并非云家之后,娘娘弄错了。”
云凝有些无奈了,“我找不到带熠航到西域的人了,这一点我承认,可当初的信物我看过了,祁连城也能证明这一点。”
顾云筝淡然微笑,“祁连城以前能证明,日后却不会帮娘娘这个忙了。”
提起祁连城,云凝便无从平静了,语声中有了些情绪:“不要以为他救过你一次,就能事事处处帮你。”
“怎么会,娘娘想多了。”顾云筝笑意更浓,“臣妇只是了解,对于祁连城而言,很多人都是棋子。棋子帮他达到目的之后,他就会放弃。他若是帮娘娘证明熠航是云家人,能得到什么好处?有害无益的事,不要说他不会做,就是娘娘也不会做吧?”
云凝无从反驳,转而道:“你坚持己见的话,日后就等着皇上赏给霍天北的女人接踵进门吧。”目光微闪,漾出喜悦的笑,“对了,还有静宁公主,玩心虽重,可霍天北既然到了她面前,她就又会惦记上他。霍夫人,你要我帮你还是帮静宁公主呢?”
顾云筝气定神闲,“臣妇无所谓,只是担心娘娘惹恼侯爷。我有自知之明,并无让侯爷独守一人的资格,可是侯爷那个人,不喜人强加给他什么。娘娘若是帮这种忙,侯爷少不得让你再无报仇雪恨的机会。”
云凝现出一丝颓然,“我怎么会遇上你们夫妻两个。”之后苦口婆心地道,“我自己的侄儿,难不成我还会害他?我身子如今是什么样你也清楚,已无可能再有子嗣,能给熠航的只有疼爱宠溺和锦衣玉食,你们为何不能把孩子交给我?”
“……”顾云筝笑而不语。为何?因为霍天北不会放心把熠航交给任何人,她也不放心;因为云凝境遇起落谁也说不准,不能生儿育女恰恰是足以致命的一个劣势,熠航在来日很有可能被她连累。她相信云凝明白这些,所以不需道出。
云凝思忖多时,有了定夺,“熠航在你们手里,我如今亦是人单势孤,是以于公于私,我日后都会时时处处帮衬你与霍天北,以此换得你们偶尔让我见见熠航,来日若能助我报仇,我会一世感激。”
“娘娘真能说到做到的话,便是皆大欢喜。”
云凝笑了笑,“我知道,因着以前一些事,你觉得我是恩将仇报,不相信我说的话。”
顾云筝默认。
“那就拭目以待。”云凝端起茶盏,与顾云筝碰了碰杯,“不论你怎么看我,日后我们也要好生相处,相互帮衬。我以茶代酒,敬你。”
“多谢娘娘。”
霍天北到了京城进宫之后,便与内阁大臣、兵部尚书、武将协商平乱战略,连续三日留在养心殿。
元熹帝原本想先封赏霍天北,之后将所有战事丢给他,却没想到他并不急着加官进爵,意外之余,愈发欣赏。也是因此,勉强打起精神,在一旁听臣子们商议诸事,好歹做出了个积极的样子。
云凝因此得了闲暇,三日里每日都请顾云筝进宫,把自己进京后至今所知的大事小情细细告知。
说起云家的案子,总是有些沮丧:“皇上是个什么性情,谁都看得出,凡事能拖就拖。关于云家的卷宗已经不翼而飞,无处调阅。我总是觉得蹊跷,总是怀疑皇上是为了一己私欲便灭了云家满门,可他在酩酊大醉时也是矢口否认……便又觉得我将自己的分量看得太重了,一定是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我甚至怀疑,并不是太了解我的双亲、叔父。总而言之,我已是一筹莫展。你能不能帮我向侯爷求个情,看看他有没有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