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维景皱皱眉头,“别这样,太难看了。”他一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只是前妻这个样子突然让他觉得很难看。
祁曼罗走近他,瞪着眼睛看他,“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有着精致妆容的女人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一直说爱我,可是你知道我每晚都需要吃大量的安眠才能入睡吗?”她已经忍耐够了,再不发泄出来,她怕自己会疯掉的。
钟维景的眉皱得更深了,不过妻子长期吃安眠药助眠他的确不怎么清楚,毕竟他每天的应酬都很多,回家的时候她多半都睡着了。
“每天晚上听到你喊她的名字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掐死你。”祁曼罗露出一个笑容,“谁?”钟维景倒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会说梦话,于是对自己在梦里喊得这个人名字感到很好奇。祁曼罗凑近他的耳边,“甘宁,是甘宁。”
“可是我不能,所以我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只是幻觉而已。”祁曼罗尖锐的笑声在空旷的房子里显得格外诡异。
钟维景的身体一僵,这个名字似乎已经很没有听到了,可是他对于妻子的话却是不赞同的。那个人在他的生命里存在了那么长时间,可是到现在他只记得她被泪水弄花的、擦满粉的脸。
“明明当初抛弃得那样干脆,如今这是做给谁看?”祁曼罗笑着摩挲自己精心保养过的指甲。钟维景没有回答,只是看她一眼,“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当初甘宁离开的时候,他主动提出分百分之八十的财产给她,可是她拒绝了。所以即使到今天,钟维景仍旧觉得自己不欠她的,他该做的都做了,她想要爱情这他真的给不了。
身后不断传来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不过这都已经都不在钟维景的关心范围内了。他需要计划一个新的开始,这一次只当做一次教训好好记住就够了。钱对于他来讲早就不是最重要的,当年他白手起家到现在,积累的人脉足够他东山再起。
三个月后钟维景接到公安局的电话的时候很意外,“请您再重复一次好吗?”他需要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确认这不是幻觉。对方的声音再次从话筒那头传来,钟维景沉默了几秒才道,“好,我知道了,谢谢。”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公安局,开着车跨越了好几个城市,钟维景的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甘宁和甘延在车祸中去世了”。这句话给他带来的震惊甚至比他在国外接到自己的公司被架空的消息还要多。
从公安局出来回到自己的车里,钟维景突然发觉自己的手居然在发抖,他看了一眼反光镜里的自己,脸色发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勾了勾嘴角,却发现自己整个面部表情都扭曲得吓人。
钟维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和甘宁重遇,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一手操办甘延的葬礼。那个到甘宁带他走都不会叫他爸爸的孩子,虽然钟维景为人冷漠,可是再冷血他也是甘延的父亲。
他还记得他刚到国外念书不久,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他听到甘宁虚弱而忐忑的声音说,“你当父亲了。”那个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震惊?兴奋?钟维景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只有被隐瞒和她直到孩子生下来了才告诉自己的愤怒。于是他只是淡淡地回道,“知道了。”像以前每一次回答一样,冷漠简洁。
现在想来他或许也是有着对那个孩子的好奇的,只是当他回国后本来就不多的好奇和期待在见到那个四岁都还不会说话的孩子的时候完全消失,他不喜欢那个孩子,甘宁似乎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给他取名为甘延,随她姓。
甘宁没有亲人,如果钟维景不算的话。甘宁和甘延的葬礼很简单,甚至没有任何来祭奠的人,隔了几个城市,钟维景不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有什么样的朋友。他最后选择把两个人葬在了相邻的位置,甘宁很爱那个孩子,即使她从甘延一出生就被告知,这孩子的智力可能会有很大问题。她是一个好母亲,钟维景这样想。
回到新找的公寓,钟维景洗完澡出来看到被他放在桌上的盒子,接过这个被称作“遗物”的盒子时他就在想,这个女人生前把什么都给了他,没想到死后连遗物都是由他来领,这样看来甘宁真的是把她能给的都给了自己了呢。
打开盒子安然躺在里面的物品和钟维景猜想的一样,简单而廉价,把占了最大空间的日记本拿起来,钟维景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已经不再光亮的银戒指。他似乎记得当年他把这个戒指递给她的时候,她笑得很开心,可是他现在已经记不清她的样子了。
那个时候他就在想,明明只是一百多的廉价银戒指,甘宁为什么还能笑得那么开心呢?明明买菜的时候能为了一毛钱和人争得面红耳赤,明明想要住大房子的人,为什么能心甘情愿地陪着他住在廉价出租屋子里为了一个廉价的戒指高兴得脸发红,而他,甚至都没有亲手替她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