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不再相信上帝是正确的选择,因为上天从未怜悯过她。
“贱人,你的德国鬼子去哪儿了?怎么不在?”
“这些人全部该死!”
恶魔般的话语还是没有停下来过。
冰凉水滴钻进她眼睛里,涩得她忍不住睁开眼睛。阳光突然洒落在她眼前,刺眼得让她阵阵眩晕,她却还是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玛丽安。
玛丽安只是静静站在角落里打量着这边,没有表情,悲喜难分。
她和玛丽安的某次见面也似乎是这样,静默无言,像是较劲着谁才是先离开的一个。然后,弗里德里希从街角走来,轻唤着她的名字。
到底那时候是谁先迈出第一步,没有人知道。
嘴唇微微嚅动,干涩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只余嘶哑的气音:“玛丽安。。。。。。”
你救救我,把我带离这恶梦好不好,我明明只是个想要生存而已。为什么没有人能理解呢,我只是为了自己和家人啊。
玛丽安却在对上她视线时慌张地侧过头去,明显地不愿意和她有任何交流。在看到安德娅轻轻张口时,她更随即转身拨开汹涌的人群,近乎逃走般挤着人群,朝着反方向消失了。
这次安德娅能够肯定地说,是玛丽安先离开了。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泯灭,真的没有人会为她的遭遇而感到难过,也没有人愿意保护她。其实她不该奢望的,毕竟连她最爱的家人也都一直认为她是耻辱,又怎能要求陌生人理解她呢。
他们曾经三次离她而去。
第一次是在他们发现她所做的事情。那个早上是她最无助的时候,面对妈妈的质问和妹妹的轻视,也没有最爱的爸爸替她说话,她只能独自面对,听着她们一句又一句的指责。
第二次是在街区的人都知道了她是那种女孩。那时候他们却不敢对她做什么,因为她身边有弗里德里希,即使被赶离家中,也能找到容身之地。
第三次是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
“你应该庆幸我们没有杀死你,叛徒。”
有人从不知道那里掏出了一枝粗大的画笔,沾着绝对不是颜料的东西,狠狠地在她身上写画着。她虽然没有低头看,但还是能猜到写了什么,无非是各种侮辱性字眼和符号。都是这样,没有一点新意。他们似乎觉得很有趣,争先恐后地笑起来,面容扭曲,如同地狱恶犬般。笑声更是萦绕在空中,久久不散。
其实如果他们尝试花一点时间去了解她,她会告诉他们她也一样很爱自己的国家,甚至曾经偷偷做过很多人不敢做的事情,保护过很多人不敢保护的人。
她从未愧对过任何人,唯独爱上了一个人,却生不逢时。
只是这些,没有人愿意知道。
他们只看到眼前显然易见的事情:法国女孩和德国军。官在一起。她背弃了国家。
雨愈下愈大,天色开始昏暗,人群终究抵不住恶劣的天气而渐渐散去。她如同一个破掉的布娃娃般躺在地上,终于吸到些许新鲜空气。
上天是终究对她有点儿垂怜,还是是另一个惩罚?她没有力气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