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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宥丞心神俱裂,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
明明没有看到那被锁链锁住的人长什么模样,心下却立时有了答案。
锁链像有意识般爬行,裹在那道颀长的身影上,恨不得把他困死在这座长乐宫里。
“你瞧。”段棠的声音那么轻柔,在他身旁幽幽道,“我就说,你和你父皇一样。”
“不!你胡说!”方宥丞向大床扑过去,试图把这些锁链恶狠狠地撕成碎片。
就在他扑过去那一刻,房顶掉下一根烧红的木梁。
头顶热浪滚滚,方宥丞却没有避开的意思。他执着地伸手,就像当年柏若风不顾烧伤伸出手拽住他一样,去拽住了那抹艳红衣角。
木梁砸到了后背,把明黄太子服上边的龙纹灼穿。方宥丞闷哼一声,爬起来试图触碰沉睡不醒的人,抓住他的手晃着,力道极大,竭力喊道:“柏若风,你醒醒!柏若风!”
床上的柏若风被他摇醒,终于睁开了眼,琉璃双眸冷冷淡淡,没有丝毫感情地看着他。
“若风!”方宥丞的喜意还没涌现。
面前的人开口道:“丞哥,我走了。”
方宥丞一怔,眼前的人影化作星星点点。锁链再如何缠紧,却什么都留不下来。
东宫内,趴伏在偌大书案上的人浑身一颤,竟险些从椅上摔下。
边上悄悄打瞌睡的春福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扶住太子,“殿下小心!”
这一扶,才发现太子内裳湿透,出了一身冷汗,呼吸急促,面色苍白。
“殿下?殿下是做噩梦了吧?”春福连忙给他后背顺气,示意伺候的其他人快把热水送来,“先喝点水压压惊。”
方宥丞捂着跳动不止的心脏,被那光怪陆离、又意有所指的梦吓得半晌回不过神。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方宥丞知晓他曾动过怎样的卑劣心思,也知晓这个梦分明是他给自己的警醒:他绝不会重蹈皇帝覆辙。
喝了几口热水,缓过神来。方宥丞挪开手,才发现手臂下压着张还没处理的帖子。
从见君山回来后,他把柏若风安置去偏殿休息,自己却心烦意乱睡不着,索性来处理积压的事务。
离京城约莫一百公里的景县有盗匪占山为王,当地兵力不敌,景县又不靠近四镇将军的区域。官员拿他们完全没办法,上报到京城来处理。
方宥丞打算从手下三大营中调一支去专门处理此事。
然而曜国重文轻武已久,兵力积弱。他正忙着解决地方戍兵几乎是些老弱病残的问题,能用的、信得过的武官都派出去了。眼下没有可用的将领。
在思考人选时,他竟就这样睡了过去,做了个难以忘怀的噩梦。方宥丞捏了捏酸痛的鼻梁,抬头见一片金辉亮堂堂地照进殿内,已是晨间。
方宥丞清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问:“柏若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