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又问杨夫人在忙什么。
杨攸说不知道。
宋夫人抿了抿唇,索性歇了示好的心思。一味的自讨没趣,这不是犯贱么?而且,两家的嫌隙不是一般的深,能忽略不计就要烧高香了,想彼此释怀,是痴人说梦。
她将杨攸送进老夫人的院落,到了厅堂门外,着下人进去通禀,便稍稍欠身,“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不耽搁郡主和老夫人叙旧了。”
杨攸说行。
宋夫人从容转身,走出院落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才垮下来。这位姑奶奶,怕是不会比小太后容易应付。
传话的下人很快折回来,打了帘子请杨攸进门。
宋老夫人还在卧病,室内有檀香味,还有淡淡的药草味道。她倚着床头,望着进门的杨攸,让自己唇角上扬,尽力用慈爱的语气说道:“快坐吧,喝杯茶,我们说说话。”
杨攸颔首,在她床前的太师椅上落座。
“那笔财产,我已经还回去了。”宋老夫人先道歉,“这件事,的确是我大错特错。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只希望你不要耿耿于怀,日后,我再不会做那等糊涂的事情了。”
“但愿如此。”杨攸从丫鬟手里接过茶,径自放到右手边的小茶几上,是不会喝的意思。
宋老夫人望着她,“你是我的亲外孙女,我们却只有数面之缘,想想真是让人伤怀。幸好如今不同了,不需再相隔千里,你又与你大舅舅同朝为臣,日后自然是要经常聚一聚的。”
“那倒也不必。”杨攸牵出一抹吝啬的笑,“次辅门第高,杨攸高攀不起。”
“这话就太见外了。”宋老夫人神情苦涩地望着她,“我是你的外祖母啊,你不想认我么?你还有亲舅舅、舅母、表哥……”
“那怎么成?”杨攸静静地与她对视,“您也亲眼看到过,杨家经历过怎样的变故。我哥哥在时都不能避免祸事临头,何况我这般远不及他的人?哪日犯下大罪,与宋家素无往来也罢了,要是如正经亲戚一般走动着,宋家便是第一个被牵连的门第,您当真豁得出亲儿子的安危?”
宋老夫人默了默,“怎么会,不会的,即便是那样,我们也是血脉相连的至亲,理应共同承担得失荣辱。”
杨攸眉梢一扬,语声如和缓而幽凉的水:“这种话,宋阁老说的话,我能相信,他最擅长的就是钻营人脉,亲友亲信出事,哪怕只是怕自己被卖了,也会尽全力护着,所以人缘儿一向很好。但是您么,不过是失去了太皇太后那座靠山,没人帮您打压庶子了,又见我真被调到京城,有了前景不错的官职,还算得太后赏识,想沾沾光罢了。”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呢?”
“那我该如何想?”杨攸不急不恼,分外的沉静,“宋家侵吞我父母财产的事,人证物证俱在。
“我哥哥就在京城身陷囹圄,宋阁老都曾暗暗传信给太后娘娘,告诉她一些令人发指的事,我求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说不能明里帮衬,却晓得给我指路。
“而您做什么了?我哥哥是杨楚成,论亲戚,他是不是您的外孙?那一阵,您不就坐在家里,直到他不在了么?然后您又做什么了?
“徐兴南跟我取消婚约,命人告诉您,我本要带去徐家的嫁妆,都是在京城置办的,除了衣料首饰家什,还有宅院田产。
“那不是人干得出的事儿,他不是人,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