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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近日那些言官,不打他们一顿,真有些不解气呢。”杨夫人道,“大伙儿都这么说,我也这么觉得。这次是英国公,要是你或是相熟的人家里做官的呢?那个姓方的也太过分了。”
“可别这么想。”杨攸笑道,“打他们就是真给他们脸了,他们就又有个能安慰自个儿的由头了:就算是错了,最该被尊重的言官这不也挨打了么?不欠谁的了。还是这样好,让士林的人钝刀子磨着。放心吧,这事儿不闹个一两年不算完,就算姓方的病死了,也只会被认为是和手足、族人掐架掐不过,把自个儿气死了。”
杨夫人轻笑出声,“真是这样?太后娘娘也是这么想?”
“真是这样,言官能不打就别打。”杨攸想了想,耐心地道,“当然,他们不识相的话,那就要往死里打了,太后娘娘原本是真要发落他们。但是英国公要说原委,锦衣卫也说了,那这事情就得缓和着办,不然英国公就不是完全占理的一方了——是受委屈受气了,但太后娘娘给他出了气,别人会这样看待。有时候,打了人不见得占便宜,不动手反而有好处。要不然,打仗怎么都喜欢兵不血刃呢?”
杨夫人认真地品味了一番,“总算明白几分了。”
“自己明白就得了。”杨攸叮嘱。
“我晓得,关乎太后娘娘的心思,怎么能跟别人提呢。”
杨攸满意地笑了笑,就着可口的菜肴,连扒了小半碗白米饭。
杨夫人整理好衣服,整整齐齐地码放起来,望了女儿片刻,噙着微笑往外走,“我该回房了。”
“那什么,”杨攸实在忍不住了,转头问道,“太后娘娘到底跟您说什么了?”
“说什么?”杨夫人在脑子挑拣着最重要的一句,结论是挑不出,就随口甩了一句,“说别人是用脑子跟她玩儿心眼儿,我是用命跟她玩儿。”
这还真是小太后的做派,说正经事不用正经词儿。杨攸想笑,又实在不好意思笑出来,用按眉心的动作掩饰。
杨夫人却走到她身边,取出帕子,给她擦去唇角的饭粒,“想笑就笑,也不怕憋坏了。不过,太后娘娘说的对,先前照着她说的办,想着权当是个差事吧,不成想,真有些用处,时日久了,益处应该会更明显。”
“她是为了我们好,是我们的福气。”杨攸绽出了笑靥,却是分外柔和的笑,透着点儿亲昵,“给弟弟请的先生,过几日就到了,您到时候见见。”幼弟习武是不可能的事儿了,母亲已经失去了两个习武的至亲,再不能允许幼子步上长子后尘的任何可能。
“好,束脩仆从什么的,你看着安排好,免得我不明就里,委屈了先生。”杨夫人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吃饭吧。尽量早点儿歇下,别又看公文看到半夜三更的。”
“嗯!”杨攸有心再跟母亲说说话,转念作罢。
她一见母亲有所转变,就变回先前的孝顺样子是应该的,但母亲要是又变成不可理喻的做派,她就又要暴躁至极,跟着变回冷脸冷眼的样子。在家是过日子,又不是带着行头变脸唱戏,还是慢慢来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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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皇后循例前来请安。
裴行昭昨晚耗到后半夜才睡,早间就起得有些晚,正在用早膳。
她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再吃几口?”
皇后从善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