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昭望着陆雁临满带失落沮丧的背影,目光沉沉。
她对陆雁临不薄,甚至要比对杨攸更好。她从不希望,自己的疑心切实地落在这两人之中的一个身上。
可这样的时刻终究是到来了。
或许,从冤案发生之后,她心性就变了太多,变得不能够再继续了解袍泽的胞妹,亦使得袍泽的胞妹不能再了解她。
要不然,杨攸进京后,不会绕着弯儿地行事,不到无计可施便不对她诉诸苦衷。
要不然,陆雁临进京后,不会绕了更大的弯子行事,今日蝎蝎螫螫说了一大通废话。
不,也不是废话,很有作用,实实在在地让她起了疑心。
陆麒从没有过进锦衣卫的心思。
韩琳人小鬼大,敏锐得很,若非能够确定杨攸讲述与陆雁临争执的情形没有作假,便不会娓娓复述,会直接告诉她有可疑之处,还需继续探究。
陆雁临今日却用她兄长说事,用杨攸说过的话作为理由。
杨攸为了查诱因,本意是希望差事越清闲越好,这样就能分出更多的时间精力着手自己的意图。
陆雁临却正相反,要进十二卫里最是不得闲的锦衣卫,美其名曰借助锦衣卫的势力。
能借助什么?
想查什么跟她说,甚至私下里与许彻混成铁哥们儿,跟许彻说,拿到相关的公文卷宗都不难。
而且既然明知道案子可能是根本可以避免的,那她陆雁临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之一,最先该做的不是该拿出些证据,排除自己的嫌疑么?——给嫌疑人机会去查嫌疑人认为有疑点的案子,谁会做这种事儿?谁会不怕她把案子搅和成彻底的悬案、疑案?
不过是明知道那个案子是她裴行昭的逆鳞,也是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认为触碰一下便能如愿罢了。
陆雁临的目的,就是掌握众官员的动向,日后的,或是以前的——这是裴行昭的直觉,但掌握那些又是为了什么,她就没头绪了。
只凭借忖度猜测就能办成什么事的话,那就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累死累活地卖力了。裴行昭只好先将这些搁下,专心手边眼前的事。
康郡王的死,要是晋阳还在,一定会危言耸听一番,把事态激化到最严重的程度。
到底是皇室子嗣,居然被人暗杀在自己的府邸,还是身死在密室之中,也的确是皇室的耻辱。皇室中人的死,最常见的理由是病故自尽,被杀害是很少见的。
杀人的人,目的为何?
到底是挑衅皇室的权威,还是针对林策?
裴行昭拿不准的疑问,许彻也在纠结着。
他已看过案发现场和康郡王毙命的情形。
康郡王的死因,居然是一箭封喉,箭支刺入喉咙的力道,拿捏得非常精准,似是不肯浪费一丝力气。
那件密室的的空间不小,但若近距离做到这一点,实际上是非常困难的,需要常年用箭的顶级高手。
要知道,弓弦拉开就需要不小的力道,那种力道在近距离的情形下,只要稍稍重一些,箭支就会深深刺入人的颈项,甚至将颈项刺穿。
杀人的人,要通过内力控制箭支射出后的速度,那便又是一门寻常人难以做到精准的学问了。
能做到这些的,最先闪过许彻脑海的,是三个不可能杀康郡王的人:裴行昭、韩琳、杨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