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怕因为自己的计划而害沈妙仪受苦,只屏气凝神听沈妙仪接下来的话。
“我还嫌朝廷那帮人救我救早了呢!我的身价高,那些贼人对我可好了,生怕我得病或寻死,所以我就跟着他们好吃好喝的,一路看了好多风景!你不知道,那些景色是多么令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纵是御花园最好的工匠也比不上!”
沈妙仪这么说,江柍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难以说明的不安,她不知道,一个看过山河壮丽的女子,真的还能再回到这深宫后院中来吗?
可沈妙仪似乎还没有对她的“伤心失望恼火憋屈”有最终的参悟。
她只问:“我能坐一会儿你的秋千么。”
江柍起身,把秋千让给她。
沈妙仪点地荡起秋千,江柍才注意到,她补过妆,胭脂娇红,掩盖了憔悴之色。
且她今日一袭妒杀石榴花的红裙,加之首饰灿然,腰间悬玉,虽然清减不少,却还是华贵美丽,如一朵花期正好的芍药花。
荡了会儿秋千,她突然又问:“东湲要嫁过来,你伤心吗。”
江柍一怔,再看沈妙仪那一脸藏不住心事的表情,便知她此行原来是为这个。
“你怎会想起问这个?”江柍故意问道。
沈妙仪“哎呀”了一声,想说:“我……”
“不许撒谎。”江柍抢先堵了她的话,“你瞒不住我。”
沈妙仪一堆谎话憋在喉咙里,又通通咽下去,瘪瘪嘴一脸服了江柍的样子,说道:“其实是东湲要我问的,她说狩猎那日她觉得你不高兴,便想让我问你,那日在观音寺外,你对她说,你根本不在乎她是否嫁进东宫,今时今日还作数吗?”
沈妙仪这样讲,江柍暗叹晁东湲也是不易。
她先是回答第一个问题:“我不伤心。”
又回答第二个:“当然作数。”
沈妙仪小心观察着她,见她神情并不开朗,以为她在嘴硬,就把脑袋靠在秋千绳上,喃喃说:“其实我心里是懂你的,若我嫁给谢绪风,也不想他另纳旁人,不过天下所有男子都会纳妾,我虽不愿,却会接受。”
江柍不由严肃起来,说道:“妙仪,真心接受和被迫接受是不同的,你已是公主,若谢逍敢纳妾,你应该拿一把剑架到他脖子上,问问他有没有把你放在眼里,然后再把他要纳之人赶出府去,也省得误了人家青春年少。”
江柍这话太大胆,沈妙仪呆住了,她的秋千停了,可心却还在晃着。
过了许久,沈妙仪才讪讪道:“可以这样吗。”
这话说出口就已经莫名地紧张。
江柍却笃定:“不是可以不可以,而是必须如此。”
沈妙仪笑了,头一次笑得这样酸楚:“害,反正我和他还没影儿呢,那日在寺庙你不是把我骂了一顿么,我现在倒觉得,不能再这么上赶着了。”
见惯了沈妙仪乖戾的样子,倒是对她的涩然酸楚很不习惯,江柍想了想,说道:“我那日骂你是希望你若爱他,便专注于他,而不是把精力拿去对付他身旁的无辜女子。我并非轻视你坦荡爱慕他的勇敢,相反,我希望你跟随自己的心意,莫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