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沄弯着嘴笑,小声地跟槿落说话,晾了上官婉儿片刻,等她练完了打字,槿落又让在外等候的侍女将热水毛巾端进来,服侍李沄净了手。
李沄这才向上官婉儿,笑眯眯的,“小婉儿。”
上官婉儿“”
漂亮好得跟瓷娃娃似的女童愣住了,随即低头,清脆的声音语气恭顺有礼,“公主,婉儿在。”
李沄打量着上官婉儿,她对上官婉儿是好奇的,在母亲的智囊团中,上官婉儿是犹如顶梁柱一般的存在的,在朝廷后宫翻云覆雨,这样的奇女子,谁会不好奇呢
李沄一只手托着腮,似笑非笑的模样,“我听说,小婉儿的祖父是上官仪。”
上官婉儿闻言,眉目却略显冷淡,小女童朝公主行礼,用那尚且稚嫩的声音说道“婉儿是罪臣上官仪的孙女,如今承蒙皇后殿下和公主垂怜,如今得以离开掖庭,婉儿一定会尽心尽力服侍公主。”
李沄“”
跟李显李旦和薛绍相比起来,上官婉儿简直就是个小大人。
李沄默了默,又说“听说你很聪明,不止能背许多短诗,而且还会自己作诗了。”
上官婉儿抬眼,清亮的眼睛向李沄,“背许多古诗是因为在掖庭之中,没有旁的消遣。母亲说即便身在掖庭,也要读识字,婉儿能背诗作诗,并不是因为聪明,只是因为熟能生巧。”
很谦虚。
小姑娘懂得谦虚是好事。
就是公主觉得自己跟小婉儿相比,有点活泼过头,并且不够稳重。
叹息。
李沄刚才晾着上官婉儿的时候,其实是跟母亲学的。母亲每次想敲打总是闯祸的三兄李显时,总是喜欢把他叫到清宁宫去。每次三兄到了青宁宫之后,母亲就对三兄视若无睹,继续慢条斯理地陪着李沄说话或者是玩。
李沄记得上一次三兄在崇贤馆惹得老师暴跳如雷之后,母亲就将三兄喊去了清宁宫,三兄来了,可母亲却不睬他,只是慢条斯理地喂着李沄喝桂花糊,喝完桂花糊还不算,母亲还亲自替李沄擦嘴净手,做完一切之后,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也没什么事,显儿回承乾殿罢”这样的话,就把三兄吓得直冒冷汗。
结果当天晚上,三兄李显就抱着自己收藏的好宝贝去收买李沄,让李沄在母亲面前多说他的好话了。
就是不知道上官婉儿天生胆量见识不一般,还是小公主暂时没有威慑人的气场。
反正方才晾着上官婉儿的那一会儿功夫,李沄也没觉得上官婉儿在害怕或是紧张。
李沄早慧是因为有着上一辈子的底子,可上官婉儿却是真的早慧。小女孩才五岁,对人情世故好像天生就特别老道,不管李沄说什么,做什么,她应对得总是恰如其分。
李沄觉得那也挺好,就是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这样充满才气的上官婉儿没能继承祖父的傲骨,有点可惜;
如果继承了祖父的傲骨,却更可惜。
矛盾。
三个月后,义阳和宣城两位公主下降。
宫里趁着两位公主大婚小小热闹了一会儿之后,很快就归于平静。
毕竟,两位公主都不是嫡出,又不得圣人和皇后殿下的喜欢,能下降已经是皆大欢喜,难道还想要举国同庆三天三夜么
那是不可能的。
又到了大明宫的阳春三月,清宁宫里的那颗百年海棠到了花期,已经鲜花满枝。
周王李显带着薛绍表弟到了丹阳阁找阿妹玩。
如今城阳长公主回长安已经小半年,薛绍也已经正式启蒙。
圣人李治屋及乌,让城阳公主的幺儿薛绍也到崇贤馆里跟李旦一起上课,反正进度也没差多少。
听说小薛绍自从到了崇贤馆之后,就跟吃错了药似的,没日没夜地发奋用功。
圣人想,小儿子李旦天生性情就像极了父亲,从能走能爬开始,喜欢的都是什么音律啊,诗词啊,可有文艺细胞了;然而三儿子从出生开始,就是个怪胎,不喜欢读,终日斗鸡走狗,总能让把父亲气得想把熊孩子揍一顿。
如今来了个这么勤奋好学的小表弟,身为表兄的李显,大概是可以耳濡目染,稍微上读一点的吧
不管怎么说,先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圣人干脆让小外甥住进了承乾殿隔壁的千秋阁。
李显和薛绍在宦官和侍女的拥簇下到了丹阳阁,因为李沄喜静,所以大多数的宦官和侍女都留在大门的廊道上候着。
就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那些宦官侍女脸上的表情都十分扭曲,感觉像是遭受着什么非人的虐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