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一辆囚车辘辘的开了过来,里边站着的,正是那白发白须的高时,囚车后边有几个人在追着走,一边跑一边哭喊,那是高时的老妻与儿子们。
“高大人!”有与高时相得的官员眼眶一红,快步走了过去:“高大人!”
高时昂首立在囚车里,脸色萧然:“众位大人莫要这样,高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要哭的,高某因为力谏才会被皇上处死,此举定会流芳百世。”
“唉……”众人擦了擦眼睛:“高大人,你莫要慌,太后娘娘此时应该已经知道了,她自然会替你说话。”
“何必牵连太后娘娘!”高时的脸色瞬间转红,眼睛睁得铜铃大:“皇上昏聩,即便是太后娘娘去劝,又能如何?反倒会挑拨得母子不和!高某宁可抛尸菜市口,也不愿太后娘娘因着我与皇上闹得不愉快!”
“高大人!”闻着莫不哽咽。
监斩官见着有这么多大人在,也不好即刻行刑,只是挨到午时三刻,拖得不能再拖,这才命士兵将菜市口刑场那边清了人,将中间那台子露了出来。
高时被推上了平台,躺在铡刀之下,众人看着那铡刀的刀背高高抬起,底下的刀刃迎着烈日闪着寒光,个个蒙了眼睛不忍再看。就听监斩官一声令下:“斩!”
那表示验明正身的的竹签子被掷到了地上,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但此刻听起来却有如雷劈,高时的家人大声啼哭了起来:“老爷!”“夫君!”
“哭什么,我乃是为纠正皇上失德而亡,虽死犹荣!”高时大吼了一声,眼睁睁的看着那雪亮的铡刀奔着自己过来。
寒光一闪,一道血箭冲天而起,高时的身子顷刻间便一分为二,从那铡刀口滚落下来。高时的家人嚎哭着往前边奔,却被士兵拦住:“要说的话行刑前已经交代,此刻你们再也过去不得,腰斩弃市,少不得要等人死透,让百姓都围观几日后再收尸。”
高时的老妻此时已经昏厥过去,几个儿子一个扶住老母,几个拼命想要冲破士兵们的阻拦跑到铡刀那处,却被人牢牢钳制住,再也动弹不得。旁边几位官员看着,心中有些悲伤,走上前来谆谆劝慰:“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皇上今日还只是处置了高大人,并未株连五族,已经算是仁义。”有人小声劝说。
“这还算仁义!”高时的长子抬起头来,眼中全是红色血丝:“莫非要我们高家死尽,才是不仁义?”
旁边有人帘幕伸手封住他的嘴:“快些莫要多说!”
这七月的天气,忽然就阴沉了下来,方才还是白花花的一个大太阳,此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中层层阴云重重叠叠,流云走得又急又快,瞧这样子,倾盆大雨就要来临。
“娘娘,太史令高大人被皇上下令腰斩弃市了!”墨玉姑姑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神色。高大人虽然与太后娘娘来往不多,可却是太后娘娘的一把好刀,他为人心直口快,无所顾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经常评议时政,皇上碍着他太史令的身份,还是给了他几分面子,并没有将他如何,可万万没想到今日竟得了这样一个结局。
听说高大人今日得罪皇上得狠了,在朝堂上骂皇上乃是商纣那般的昏君呢。
“为着什么事儿哪?”高太后脸色如常,手里依旧捻着那佛珠转了个不停,眼睛微微闭着,看不出半分别的神色。
“听说高大人在朝堂上辱骂皇上。”
“原因呢?总该有个缘由罢?”高太后半晌没有出声,好一阵子才缓缓的发问:“高大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就骂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