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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来,徐丽亲力亲为,无不为肖楠的后事操碎了心。这些陈东实都看在眼里,本应新婚烂漫、你侬我侬的阶段,硬生生被自己这摊子事耗得沧桑疲惫。看着徐丽那张愈见消瘦的脸庞,陈东实心有戚戚,只能口头抚慰她有空多陪陪马德文,别有事没事总把精力浪费在自己这里。
岂知徐丽无所谓道:“他如今也在金蝶忙,本说了今天要来的,可临时有事没能来。知道你这头事情多,还给了我不少钱,让我转交给你呢。”
话没说完,徐丽从包里拿出一沓纸封。
“这钱你一定得收下,我也加了一些。这是老马和我的心意,给童童的。”
徐丽看着陈东实比自己哀伤百倍的脸,心有恻隐:“姑娘可怜,这么小就没了妈,以后要用钱的地方还有很多,你好好拿着就是。”
话已至此,陈东实找不到什么理由推辞,便安心把钱收下了。
“老马对你好吗?”陈东实瞧着女人,这些天忙着为肖楠的事伤心,他竟有些忽略了徐丽。
徐丽看着他的眼睛,颔首带笑,“那自然是比刘成林好多了。”
陈东实看着她手上硕大的鸽子蛋钻戒,还有脖子上那串圆润饱满的珍珠项链,感慨万千:“我总觉得你跟从前不同了。”
徐丽心中一骇,“。。。。。。。哪里不同?”
“或许是嫁给马德文的原因,有钱了,做了贵妇人,穿着打扮、化的妆什么的,也比从前更妖艳了。我记得你从前不爱穿这些时髦的款式,如今却。。。。。。。”
陈东实看向她妥帖柔顺的包臀裙,裙边镶着一圈薄纱,纱上还坠着流光溢彩的宝石珠子,一看便知价格不菲。在葬礼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一身黑,她却暗藏巧心,用一对灼如樱桃的红玛瑙耳环点衬着面庞,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耳垂上燃着两团火,走起路来一晃一闪,阳光下看,属实吸睛。
徐丽迎风抚鬓,“那东哥。。。。。。觉得我好看吗?”
陈东实想当然点头,“好看,你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女人心满意足地露出一抹笑意,这一切都落在不远处的梁泽眼里。
“那我先去帮他们收拾东西,天快黑了。”
徐丽也看到了梁泽,神色一怔,赶忙找了个由头撒腿开溜。
看着女人婀娜离去的背影,梁泽一板栗敲在陈东实头上,恨铁不成钢:“楠姐骨灰还没凉呢,你就在这儿忙着跟人卿卿我我了?”
“谁卿卿我我了?”陈东实抱头委屈,“我只是跟人家寒暄几句。”
“寒暄几句?寒暄得嘴咧得都快合不上了?刚刚我都看见了,你们两个有说有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对儿呢。”梁泽瞪了眼徐丽离去的方向,声音逐渐激动,“我说了一百万次,让你离她远点离她远点,你不听,你知不知道,楠姐死前那通电话就是那女人打的?!”
“什么。。。。。。。?”陈东实大惊。
“楠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警察局?为什么一口一句追问童童的下落?又为什么突然情绪激动、大出血,这些你都有想过吗?”
梁泽一股脑将自己知道的全都抖落了出来,他也顾不得曹建德的叮嘱了,就这样吧,该挨骂挨骂,该受罚受罚,只是现在,他实在不想让某人再受徐丽的蛊惑!
“我已经查到了,楠姐事发当天,就是徐丽用公用电话给她打了个电话,才使她情绪激动,哭着喊着要回乌兰巴托,找你讨要说法。”梁泽双手叉腰,指着不远处,字字分明,“我推断,就是徐丽在那通电话里告诉肖楠,童童被绑了架的事。她明知楠姐怀身大肚,受不得刺激,却还是瞒着我们告诉了她,这女人居心之歹毒,超出你我想象!”
“不可能!”陈东实一口打断梁泽的话,难以置信地望向不远处,“你少来挑拨我两的关系。。。。。。。我要亲自问她,谁说了都不算数!”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梁泽咬紧牙关,一鼓作气:“陈东实,我就是见不得你跟她好。”
天色一点点由灰变暗,墓园里的喧嚣也随人群,一点点流开。陈东实和梁泽是最后走的,确保里头没有人之后,才各自心事重重地离去。
入夏的白烨林,空气中散发着焚香殆尽后的庙油气。野草地上空荡漾着前夜露水凝结而成的湿雾,整个园子,仿佛一座飘在云端的巨大鸟笼。
灌木丛发出隐约朦胧的摩擦声响,叶子缝隙后,一抹火光跃然而出。打火机盖子“啪嗒”一声,被一只手合上,一双鞋跟细长的高跟鞋从后头踏了出来。
徐丽一手插兜,一手举烟,顺着石板路,来到安放肖楠遗像的地方。原有的东西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原地只剩下一座用作纪念的墓碑。她吐出最后一口浓雾,蹲下身来,将烟蒂怼向墓碑前那束康乃馨上,新嫩白净的花瓣,瞬时被烫出一个大洞。
时针拨回到若干天前,肖楠醒来的那天,陈东实和梁泽在楼道谈话,方文宏忙着伤心。转为普通病房的女人独自躺在房中,门口外,走道里,唯独剩下徐丽一个人。
徐丽面无表情地走进房间里,将门带上。呼吸面罩下的肖楠,费力睁眼,见到来者,似有预期,不为所动地仰望着天花板。
“你应该感谢我,告诉了你,童童被绑架的事。”徐丽匍匐在病床边,双唇紧贴着女人的耳廓,声线柔媚,“楠姐,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我想我是应该报答你的。”
女人平静地仰在床上,不动分毫,病房中只剩各种仪器的滴答声。
徐丽缓缓抬身,抬起手腕,露出腕间那根精美绝伦的金色手链。她的指尖幽幽掠过链身,寒光闪过肖楠的双眼。终于,她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即便是不屑的,悲催的,一笑,在徐丽看来,都是一种胜利的先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