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保证,以后我会寸步不离,亲自管教儿子。”
“求您高抬贵手,饶他一命吧!”
江承典不敢置信,堂堂五品的刑部郎中竟向一个低阶武官下跪!?
不能够啊!他都还没认罪呢!
只有江泓清楚,这是他们父子最后的机会,错过今日,以梁柏的身份,不可能再来江家,而接下来出现在江家的,很可能就是来抄家的奉宸卫了!
与其被人摘了官帽,不如自己识相点,或许还有一博?
浸淫官场,平步青云,断不是靠那副病恹恹需要人同情的虚弱样。
谋断、胆气、豁得出去,缺一不可。
“求求您了,看在两家长辈交情的份上吧!”
梁柏像听到什么好玩的事,嗤笑,“这时候想起故交之情了?”
见梁柏无动于衷,江泓又跪行到欧阳意裙下,哀求道:“意妹妹,不……久推官,我们相识相知十余年,小时候,我教你写字、画画,这些你都不记得了,但我们之间的情谊是真真存在过的啊……”
语调轻柔娇弱,任凭谁听了都会心碎。
“泓哥哥现在跟我提过去?”
淡漠的嗓音,冰冷的表情,还故意唤他“泓哥哥”?
江泓终于品出几分不对劲来。
欧阳意一扯裙摆,后退半步,不想与他有接触:“什么青梅竹马,我不过是你掩人耳目的工具罢了。”
“意妹妹,你……”
江泓却再说不下去。
终于看出来,他的意妹妹是真的失忆了。
以前的欧阳意是绝不会出现这样严肃、果决的表情,眼中蕴藏巨大的坚定力量,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任他搜肠刮肚花言巧语也无法打动半分。
接着是很长的安静。
欧阳意兀地笑了,“浪潮阁的宁郎君,你准备什么时候接他出来住?”
“宁郎君”三个字一出,江泓脑中似有惊雷滚过,轰地一声,把他吓傻了。
吞天食地,顷刻间只觉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浪潮阁什么地方,长安有名的销金窟,那里能叫“郎君”的能是什么。
男娼,兔儿爷。
“我的一位同僚有次在浪潮阁亲眼见过你们。”
这位“同僚”自然是夜店女王顾枫同志。
有次顾枫休沐在浪潮阁玩了三天三夜,无意中见到江泓和宁郎君大汗淋漓的模样。
用顾枫的话形容,那真是“一朵雏菊绽放在深山老零间”。
无须挑明,欧阳意凉凉道:“你化名洪江当了浪潮阁五年恩客,宁郎君当了你五年的姘夫,泓哥哥,这点你没骗我,你还真挺长情的。”
顿了顿,又补充,“泓哥哥这次准备如何作答?沉默是金?”
江承典跌坐在地,呆呆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话到此处,傻子都该都听懂了。
母亲在绝望中自裁,父亲始终不肯续弦,渐渐地,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痴情种。
满腹经纶的情种,独自拉扯孩子的鳏夫,衣带飘飘的江郎中,尽博好声名。
但家里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他与亡妻形同陌路——
接过妻子为他熬夜缝制的衣裳,他连个笑容都没有;妻子病重卧榻,他正眼也未瞧过几次;妻子丧礼,他冷静得像个看客。
妻子活着尚且得不到半点宠爱,怎么可能死后会得到丈夫的日思夜念?
所以家里上至父母下至仆人,又以为江泓是对欧阳意余情未了,他在父母和儿子面前确实也是这么表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