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低垂,整个后宫笼罩于灰暗之中,明明是晌午时分,却仿佛已近黄昏。
深秋的气息愈浓重,光秃的枝桠无力地伸展,只剩几片残叶,摇摇欲坠。
林梦鸢走到书桌前,展开一张雪白的画纸,毛颖蘸满墨汁,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幅秋日画卷。
她对画含笑,许久未曾展露的笑颜吹散了深秋的寂寥,连带着西颜的心也颤了起来。
“小主近来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西颜突然感慨道。
向来不苟言笑的林梦鸢歪着头,与西颜攀谈起来:“柳暗花明又一村,听过这句话吗?”
西颜摇了摇头,“奴婢识字不多,更不用说这些深奥的诗文。”
“原本,我以为入宫之后,日日相对的只有你。我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搬入了另一个牢笼,日子过得了无生机,毫无期许。谁知,得了皇上的恩沐,我也尝到了被宠爱的滋味,心中有些事情渐渐释然,变得不再重要。”
西颜望着林梦鸢的笑容,纯粹而简单,不掺杂任何名利追逐,她所盼的唯有安稳度日,一点点怜爱便让她喜上眉梢,就好似久旱逢甘霖,有种天遂人愿的畅快与欣喜。
“小主,今日是你的生辰,奴婢绣了一条帕子送给小主,还望小主莫要嫌弃。”
西颜将一条白色帕子递至林梦鸢眼前,其上绣了一对鸳鸯,寓意林梦鸢能与皇上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林梦鸢用指腹摩挲着那对手工粗糙的鸳鸯,心中隐隐作痛。她也曾期盼与那人比翼双飞,如今变为一场不堪回的旧梦,午夜梦回,还令她心惊肉跳。
那日,容沐汐盯着她的双眼,再三问她是否会后悔,她都坚定地摇头,绝不后悔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若是事情败露,皇上现你与外男私定终身,可是性命不保。”容沐汐的声音冷若冰霜。
“那又如何?大不了一死。”林梦鸢咬牙道,“我与皇上不过见了几面,便与他同床共枕,叫我如何有颜面再见牧哥?我这颗心是牧哥的,人也只能随心而为。”
容沐汐皱了皱眉,递给她一包药粉,“这东西你收好,待到承宠之日,倒入酒中。随后一切如大梦一场,醒来便不会记得。”
“小主,你没事吧?这条帕子过于拙劣,入不了小主的眼,是吗?”西颜面露窘色。
林梦鸢回过神来,笑着将方帕收好,安慰西颜道:“礼物是心意,我又怎会在意贵重,你别多心。”
当晚,尉迟安为庆贺林梦鸢的生辰,大摆筵席,声势浩大。为讨她欢心,甚至特意搜罗她最爱的名人字画,令她颇为动容。
“皇上待妹妹真是极好。”赵婧姝笑着说道,神色里皆是羡慕。
前段日子,赵婧姝失了独掌后宫的权力,为此称病不出,连日常请安的礼节也免了。今日难得出席林梦鸢的生辰宴,却仍是作为旁观者,欣赏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人鹣鲽情深。
赵婧姝苦笑着端起酒盏,一饮而尽。常嬷嬷见不惯尉迟安如此冷落赵婧姝,想要出言讥讽林梦鸢几句,赵婧姝却狠狠拧了她的胳膊,令她缄口不语。
一旁的容沐汐难得深沉,淡淡瞥了尉迟安几眼,见得不到回应,便扭头与身边的肖嫦薇说起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