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关于送孩子出国读书这个课题的争论,在报纸社会版时常会出现,说穿了不过是件有钱有需求就可以进行的事。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浦春麟从没考虑过“出国”这个问题,他身边除了那些出国的同窗好友,倒是还有个堂哥在加拿大,堂哥的母亲——就是浦春麟的姑妈——则在很久以前问过浦春麟“想不想出去”,浦春麟一点犹豫都没,直接答不想。
当时那个姑妈转身对浦春麟的妈妈发表了一堆诸如“国外教育环境如何如何上乘”的言论,浦春麟的妈妈一边听一边剥栗子吃。
跟任祺一块见过钟一山的那天晚上,浦春麟忽然想到自己家的家长们学历都不算高。
浦春麟的妈妈是高中毕业,这在以前算是还可以的学历,他妈妈拿着高中文凭考进了小镇上的某局,只是苦于没有过硬的关系,一直都是合同工。浦春麟的爸爸也是高中毕业,跟任祺爸爸是从初中开始到高中六年的同班同学,感情似乎很深厚,后来浦春麟爸爸能进去任祺爸爸工作的那个单位,任家不是没帮忙的。
任祺的爸爸妈妈都是大学毕业,任伯母家里算是有点名气的世家,她以前是当过大小姐的女性,会弹钢琴,长得又美,打扮起来美丽得像电影明星,和浦春麟常年素面朝天的妈妈很不一样。
话又说回来,浦春麟的妈妈其实也很美,眼睛很大,眉毛很浓,以前妈妈去学校接浦春麟下课,有同学还以为她是少数民族。
浦家和任家关系亲密,可是两家人在最基础的观念方面,就是大相径庭的两个路数。
过了一个月,浦春麟又去见钟一山,这次他是一个人去的。再过不多久,澳洲的语言学校就要开学,以后短时间内两人基本是见不到面了。
那天浦春麟回到家,吃晚饭时忽然开口问父母说,自己能不能出国读书,爸爸停下停筷子,问他想去哪里。
这是个难题,浦春麟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回答说没想好。爸爸就说你想好了再和我们商量。
其实当时浦春麟是想答:“任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当然不能这么答。
后来浦春麟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并不是非要在国外读书不可,国内的很多优秀大学都能让他花不少力气去考,再说自己家里条件不算很优渥,爸爸之前没头苍蝇般地跟风炒股似乎还亏了不少,“积蓄”两个字,对不同的家庭来说是有不同定义的。
一中门口那些成排的豪华轿车里从来没有浦春麟家的一辆,他爸爸到现在还偶尔会搭任祺爸爸的车上班呢。
就像浦春麟每个假期都会搭任祺妈妈的车回家一样。
任祺问浦春麟,如果他出国了怎么办,浦春麟答不上来。只是,虽然任祺说他不会出去,浦春麟却难得的放不下心。
因为任祺每次要往前跑的时候,都跑得很快,浦春麟只要稍微一恍神,就会不知道任祺跑到哪里去了。
浦春麟单独看过钟一山的第二天中午,钟家摆了场不小的宴席,客人是同学们和老师。
钟一山爸爸是投资房地产的,这是个普罗大众有共识的赚钱行业,钟爸爸不负重望,毫不吝啬地把吃午饭的地点选在城中一座好吃还贵的饭店里头。开饭前浦春麟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任祺和颜希伦,小夫妻两跟同学们聊天,浦春麟就乖乖地听,忽然他见到色胆包天的钟一山拉着葛婷婷在主座坐下,然后拼命朝这边挥手。
时间是十一点半左右,客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任祺和颜希伦要跟其他同学往另一张桌子上坐,因为主座都是老师,浦春麟想跟任祺坐,同时被钟一山呼唤着,两头慌。
然后任祺朝他抬起下巴:“你过去吧。”
浦春麟得了特赦令,在钟一山那桌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