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沈宇嘉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一直呆在家里。
年轻人在家里,应该是闲到发慌,但沈宇嘉不,他喜欢呆在家里,每天看看电视帮帮家里的忙,没劲了就坐在自家店里面往外看,看对面那家叫一品居的饭店,和饭店里很帅的大老板。
据他所知,一品居的老板叫殷力文,今年三十五,多年前是从一个很有名气的大学毕业的,大学毕业后就从商,三年前在这里开了家饭店,然后一直开到今天。
一品居生意很不错,那是瞎子都看得出来。也不知道殷力文都是哪里请到的师傅,菜烧得非常特别。而且殷老板做人也做得好,去他那的顾客里,有很多企业和政府人员,这种人吃饭最不怕花钱,估计殷老板从这些人身上是赚了不少。
沈宇嘉有空没空就喜欢盯着一品居看,占着自家店里的桌椅,要是店里客人多了他会被赶出去,然后他就站在沈记的门口,假装揽客,其实有意无意一直往对面瞟。
但殷老板很少会出现在沈宇嘉的视线范围里,一天能看到两三次就算很走运了,有时一次都看不到。
是的,沈宇嘉喜欢殷老板。
他没怎么避讳自己喜欢男人这个事实,但别人肯定会避讳,他便从来没和人说过。上大学的四年对他来说很痛苦,因为他住校,怎样小心都不可能永远避开同龄男孩子年轻的身体,而这些却永远无法成为他的,很痛苦。
高中的时候沈宇嘉很受小姑娘欢迎,光看外表他也算帅气了,头发是在很好的理发店理的,碎碎的样子特别利落干净,弯弯的黑眉毛下面是眼角些微下垂的眼睛,脸部的线条轮廓有点硬,但很有味道。只是他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好,高考考得一般,进了个民办。
还好家里要求并不苛刻,也完全供得起他上民办,像连手机啊电脑啊什么的也都一点不缺地买给了他。
对外面来说,沈宇嘉他爸大小还算个老板。四年大学,沈宇嘉不缺这个不缺那个,甚至比不少同学都过得好,他却都没有开心过。
直到大三暑假刚起头的一天傍晚,沈宇嘉乘了五个钟头火车刚从学校疲惫到家。
那个晚上天气预报里说有什么流星雨,不过这里的居民都不怎么关心这个事情,乘车回家累成狗的沈宇嘉更是不会关心。他驼着背拖着行李箱拎着双肩包踏进自家店门,一屁股坐下来,老娘看到马上丢下客人心疼地迎上来:“说去接你你偏不要,累吧?”
沈宇嘉点头,他靠在桌沿上垂着头喘气。
在老娘给他端水过来的空当,沈宇嘉一句话都不想说,他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是软的。今天早上他七点半起来搬宿舍,新宿舍离旧宿舍是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别的同学都提前定了帮忙的三轮车,他这个不合群的家伙是自己搬的,来回好几趟,汗流浃背。到十点搬完,他就赶紧去火车站,从他郊区的学校到市中心的火车站是一个半钟头,到那里稍微坐了会喘了口气,就要乘火车,五个钟头的火车啊,目的地到了还有一个钟头的公交要乘。
他觉得自己手脚都是软绵绵的,真的,他在火车上想到到了点最后还要乘趟车,他就有冲动从火车上跳下去。
在店里的椅子上一直坐着,坐了很久很久,沈宇嘉才有力气抬头看看周围,老爹不在店里,下午的电话里说是在医院里照顾爷爷。
他靠着门坐着,转转脖子就可以看到外面的那家饭店换了装潢,大概是又易主了。
那新的装修很雅致,外面很好看,白色的墙,门口有宽长的石头台阶,竖着很高的一人虚抱那么粗的朱红色木头柱子,周围绕了圈矮矮的小小的铁栏杆,栏杆里圈着绿色的宽叶子植物。店门口的黑色匾额上写的大字是“一品居”。
看来这回是中式的饭店了,但是这样子太别致了点,和旁边比他小一号的店都不太相配,格格不入的感觉很浓厚。
店子二楼透出的灯光很温暖,一楼大门敞着,站了个穿褐色马褂戴瓜皮帽的门童,还可以看到里面老旧的回形柜台和木头楼梯。
就和电视剧里的一样,只差把柜台后面的收账小姐换成拨算盘的老掌柜了。
看完了经常改变主人和装修的对面那家,沈宇嘉站起来准备拿包上二楼房间睡觉了。
他就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手里握着双肩包的一根带子,视线又粘上一品居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