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数月再见他,闻钦心下复杂。
思及廿载前身,好像自己的苦难都是因为他,却因为某种独占欲未曾满足的不甘,始终不愿意待他怒色。
“看够了吗?”闻濯立在沈宓身侧,一手牵住了沈宓。
闻钦回过神来笑了笑,“皇叔多虑了,
朕只是许久不曾看到过宁安世子,一时唏嘘而已。”
闻濯将沈宓转了个方向,拢了拢他的大氅毛领,“唏嘘什么?”
闻钦随意在屋中找了个位置坐下,“当日凤凰阁上,多亏了宁安世子舍命将反贼就地正法,不然朕的江山,怕是要易主他人。”
闻濯冷哼一声,没有回话。
他便接着道:“经此一劫,子檀终于明白当日皇叔所谏之言有多恳切,这闻氏江山不容他人染指,也是子檀从头到尾该尽的责任,”
“今日子檀有心重拾大任,不知皇叔可还愿如往昔那般,尽心辅佐?”
闻濯看了他良久,“江山之责,你以为是什么?”
闻钦笑了笑,“河清海晏,物阜人熙,黎民康乾,荣景昌明。”
闻濯听他亲口念出这一串立世之辞,只觉得上头覆了一层触不到的虚伪。
但他是臣子,一旦将尊卑阶级提到叔侄亲缘之上,就算是闻钦想要杀他,也是合情合理。
“恐怕要让陛下失望了,臣无意执着朝政,倘若陛下想要收权,臣自当双手奉上。”
凤凰阁事变之后,他便有了这样的念头,其实从一开始,闻氏江山就只是一项世袭的荣誉,或者根本不能叫做荣誉,而是众人冤孽的源头。
他曾想过要用这冤孽让尘世所有人都跟他一样不痛快,后来卷进沈宓诸人的恩怨,才发觉他自始至终想要的都是解脱。
无关权利、算计的解脱。
而今,他想拉着沈宓一起解脱——
“遭此重创,国之根基不稳,百废待兴在前,皇叔安可置身事外?”
闻濯早就知晓他肯定会有变成一个君主的一日,但没有想到这一日不仅来的那样快,还将这当头一棒挥到了他的身上。
“陛下所望,臣不敢不从。”
闻钦听到了想听的话,流利站起身,“那朕便放心了。”
他忽而将视线投向沈宓,发觉对方也在看他,顿时好不新奇,“宁安世子,如今还是不能够开口说话么?”
沈宓冲他勾了勾唇,并没有启声出言。
“那真是可惜了,”他啧唇自叹,“不过你救国有功,为了替朕守住这江山差歇以命相抵,日后倘若有所需,大可向朕来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