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冀的面容忽然就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脑海里,如投掷进水中的一粒石子,激起无边涟漪。
不知道连冀,是否已逃到了安全的地方……云锦书惘然出神,又想著芦荡边最後分离那一刻,连冀欲言又止,究竟是想对他说些什麽……
“呵……”他最终苦笑,人之将死,还考虑这些有何用!
到第三日上,祖鼎天呕出的几口血已隐隐发黑。
云锦书试著唤他数次,也叫不醒他。正在伤怀,牢房外一阵嘈杂喧闹。云锦书凝神倾听了片刻,竟隐约听见越来越响的厮杀声,不禁讶然。这皇宫可说已在夏侯枯木掌控之中,即便要向赫连长佑逼宫,也不至於这麽大动静,难道?……
牢门忽被打开,外间的声浪更响。夏侯枯木左手抓著赫连长佑直闯而入,後来还跟著那烈火堂主和几个侍卫,打断了云锦书的思绪。
夏侯枯木原先那踌躇满志的神态已被凝重代替。年轻皇帝的脸上,更写满了惊恐失措。云锦书知道,必有大事发生。
果然。“烈火,把他解下来!”
夏侯枯木嘿嘿挤出几声冷笑,云锦书却觉得男人是在故作镇定。
“我倒是把那楚梦深给小看了,想不到他居然真敢冒著叛逆之名来围攻宫城。”男人说著,狠瞪赫连长佑一眼。
得知楚梦深率领大军趁夜偷袭,击败京畿军队,包围宫城後,他一面急派心腹往京郊调遣驻兵来救援,一面又拟了份声讨叛军的檄文,逼赫连长佑登上宫门城楼上宣读,灭大军气焰。
谁知这赫连长佑委实是个胆小如鼠的窝囊废,见兵临城下,两条腿抖得像在弹琵琶,嘴里结结巴巴不知所云,反叫楚梦深麾下将士更坚信皇帝遭奸人胁迫,群情激愤,士气越发得高涨。甚至连京畿军中也有不少人倒戈,跟著楚梦深的大军鼓噪起来,联手攻撞宫门,他不得不赶紧将赫连长佑拖回宫中。
眼下伤势未愈,又等不及援军,只好先设法逃出宫外,暂避大军锋芒。“等我神功告成,再回来取楚梦深的狗命!”
烈火堂主已将云锦书双手反绑带到夏侯枯木面前,一指地上的祖鼎天,问道:“盟主,那他怎麽办?”
“要是还有气,就带上。”耳听厮杀声渐近,夏侯枯木沈声道:“快离开这里!”
“夏侯……”赫连长佑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死死攀著男人的左臂,面色发白,嘴唇都在发抖。“我、我怕……”
“我在,你死不了──”轻蔑的讥笑才露到半途,就此僵硬在夏侯枯木脸上。
赫连长佑另一只手中握了把匕首,已深深没入他後背,只余刀柄在外。青年的嗓音仍在颤抖,眼里也依旧带著与往日一般无二的畏惧恐慌,然而说出的话,却让牢房里所有人都震骇得忘了惊叫。
“我怕,一刀杀不死你。”他猛地拔出匕首,带起蓬淋漓鲜血,朝夏侯枯木胸口扎落。
男人终於回神,爆出声怒吼,奋起一脚,正中赫连长佑心窝。
“嗯唔……”青年闷哼著飞出丈许,匕首也脱手而飞。
夏侯枯木自己也因为这用力一脚,背上创口迸得更大,血流如注,整个人摇摇欲坠。
“盟、盟主?”烈火堂主有些手足无措,想去扶他,却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