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胎怀的不大安稳,林黛玉闻不得一点荤腥,否则便吃不下饭,吐得昏天暗地,桌上换成了一水绿油油的素食。
自打诊出有喜,她便将一概事项交了出去,江雪和橘秋婚后仍回了府里做管事媳妇,事情交给她们林黛玉很放心。
康熙四十七年的第一场小雪后,林黛玉在屋里歇晌。丫鬟们都在外头,荣欣去念了,屋里难得清静,她膝上摊着一本,窗外雪落无声,没一会便打起瞌睡。
后来林黛玉被一丝很轻微的动静惊醒,睁开眼睛,到连日未见的胤禛,不自觉笑了。
他刚从外面进来,头发带着湿意,把手放在熏笼上烤热了,才凑过来捧住她的脸亲一亲,抱住腰肢并肩侧躺在窄窄的榻上。
林黛玉推一推他,“这会怎么回来了弘曜呢”
“刚来就问他,你不想我吗”胤禛嘴唇绷紧不过一瞬,立即柔软下来,“皇阿玛很喜欢弘曜,叫他留下,留到年后就在上房念了。”
林黛玉失望,“弘曜过了年虚岁才6岁,去上房太早了,你怎么不推辞一下”有胤禛顾着还好,现在胤禛回来了,他一个小孩子在陌生的地方,太叫人不放心了。
胤禛心虚了一瞬,皇阿玛非常疼弘曜,念写字都抽空手把手的教导,恐怕是带不回来了,这话说出来会落埋怨,他只好转移话题,“你我的手有点痒,好像生冻疮了。”
林黛玉拉起他的手一瞧,略显干燥粗糙的手背上果然有两处红肿,“哎哟,你又没好好擦我给你的玉芝膏。”
她拿出药膏替他涂满手,也就忘了责备他弘曜的事。
等擦完药,荣欣上完学回来了,见阿玛回来,高兴得大叫一声,猛冲进他怀里。
“阿玛阿玛阿玛”
胤禛像捉小猫一样把她捉起来放在腿上,还不忘叮嘱“小心撞到你额娘,她肚里有小宝宝了。”
“我知道,小弟弟在额娘肚子里”荣欣顿时更兴奋了,快乐地贴在额娘肚子上听,还要拉着阿玛一起。
父女俩凑在一起嘀咕,“阿玛,你听到弟弟说话没有”
“弟弟现在还不会说话。”
“那他现在在干嘛呢一个人,又没人陪着,不会无聊吗咦,他好像动了”
林黛玉才怀了不到两个月,哪有什么动静,也不阻止,微笑着父女俩,胤禛抽空抬起头亲亲她。
胤禛之所以回家,除了林黛玉的原因,还因为一个秘密。他手下的密探查到三阿哥正在调查大阿哥,并且找到了大阿哥谋害太子的证据,不日将检举。胤禛虽然一直站在太子一边,但不愿掺和兄弟相残事件中,尤其皇上现在最避讳这件事,于是在替太子递了信,成全这段兄弟感情后刻意避开。
没几天三阿哥便上本弹劾大阿哥魇镇太子胤礽,谋害亲兄弟,康熙叫人搜查直郡王府,居然真的搜出了一个佛堂,里头佛龛上供奉的佛像浑身漆黑,面目狰狞,祭台上的小人浑身扎满了针,上头赫然是太子的生辰八字。
康熙勃然大怒,立刻将大阿哥锁拿,他原本就放不下太子,如今更有理由把所有罪责都推到大阿哥身上,召见了太子,父子俩不知道说了什么,太子出来时两眼哭肿了,自此似乎尽释前嫌,没多久太子便被放出咸安宫。
后来皇上再次叫满朝文武举荐太子人选,朝中重臣联名保举的是八阿哥胤禩,皇上一句话否了“胤禩未更事,且罹罪,其母亦微贱,宜别举。”
这种诛心之语说了一次还不算,还说两回,林黛玉哪怕不关注朝堂事情的都听说了,不论胤禩如何,宫里的良妃却是无辜受牵连,据说她很快病倒了。皇上说的话叫做金口玉言,要被史官记下来流传千古的,从此千秋万代良妃母子背负恶名,但其实这些事跟她有什么关系呢,皇上宠幸良妃的时候,怎么想不到她出身卑贱呢,现在又嫌弃。
皇上过后又重新把胤禩封为贝勒,让胤礽重回毓庆宫,他是霸主,显然心里属意的储君还是胤礽,满朝文武谁敢不从,于是在几月后,胤礽再次复立为太子。
相比那些朝堂大事,林黛玉更关心儿子,弘曜一直被养在乾清宫里,在外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其实她并不稀罕这种荣耀,并且后悔当时送弘曜去乾清宫的决定。现在半个月才能见儿子一面,每次见面,她都觉得儿子瘦了,又怕他太招眼被人暗害了。
后来皇上叫各家孩子去尚房念,弘曜刚被送回家来与父母团聚三天就得进宫念,住在阿哥所,仍然半个月回家一次。
弘曜早起换好了崭新的小褂子来正房请安,眉眼是肖似阿玛的坚强稳重,和他一般大的荣欣还是天真活泼的样子,可想而知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林黛玉想到以后难见儿子了,伤心的饭都吃不下去。
胤禛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不觉得有什么,他替弘曜早就安排好了伴读和哈哈珠子,林瑛也一同进宫,十三十四家的小子也会去上房,弘曜有相熟的同伴,不会受什么委屈,但林黛玉不,大概是孕期情绪起伏大的原因,见弘曜就掉泪珠。
弘曜凑过去替她擦掉眼泪,“额娘别哭了,孩儿在宫里过得很好,皇玛法和德玛嬷很关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