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午后总要歇半个时辰的觉才有精神,他起来后照旧问梁九功“弘曜这会该下学了吧怎么还没过来是不是尚房又拖课了”
弘曜下了学常往康熙的房来写当日的功课,康熙把教养孙子当成一大乐趣,乐此不疲。
“圣上,二阿哥今儿回家去了。”
康熙不大高兴,额头上的皱纹深深的,“这半个月都叫回家几次了一来一回的,学业也耽误了,人也累坏了,老四一点不心疼儿子。”
梁九功心想畅春园跟圆明园隔不了多远,能累着弘曜阿哥才怪呢,耽误学业更是扯淡。他笑着说“那奴才这就叫人去请回来。”
他走到门口,又被叫住了,“算了,小孩子想家也是人之常情。”
到底还是不高兴。他打开奏折,门外蝉鸣聒噪得人心烦,屋里热浪滚滚,冰盆很快就化了一半。
“怎么这么热再放两个冰盆。”
梁九功说“圣上,这可不行,您的病刚好,身体正弱呢,不宜贪凉,还是用一碗凉茶吧。”
送上来的凉茶还是温的。康熙生气地丢开茶盏,“朕叫你放你就放,身体坏了又如何”
冰盆放进来,他仍然觉得不舒服,废话连篇的请安折子叫他头疼,最后索性站起来。
“走,去圆明园。”
胤禛请了章嘉活佛证道呢,下人禀报说皇上御驾到了,很惊讶,心念急转,也想不出他突然来是为了什么。
康熙见着他,立刻嫌弃道“离朕远些,檀香味冲鼻子。老四,你倒是适意得很啊。”
胤禛对他突如其来的火气摸不着头脑,恭敬请他去上房坐坐吗,康熙问“弘曜呢”
这会儿林黛玉和弘曜母子俩在竹子院,她这次怀孕很怕热,又喜欢风雅,常常在此消暑。
这个院子环山抱水,院子周围种着千竿翠竹,入眼是青翠欲滴的草木。沿着蜿蜒的一条小路走来,突然眼前出现几间白墙黛瓦的精舍,透过圆形镂空窗子,林黛玉母子相对而坐,一个写字,一个做针线,蝉鸣轻缓,风吹得竹叶飒飒作响,时光在这里驻足。
康熙走到这里,感觉心里的燥郁去了大半,笑道“老四,你这个园子倒有几分意思。”
“皇阿玛过誉了。”
林黛玉和弘曜听见动静,一起来请安,将康熙请进屋子去。
屋里和屋外一样富有天然意趣,不重奢华,桌椅柜居然都是用竹子做的,还有一张摇椅,躺上去别提多自在。
林黛玉褪下玉镯,亲手从冰鉴里取出冰镇的瓜果和请康熙品尝,弘曜今天临的字帖也是他亲手写的,康熙吃着果子,教导孙子几句功课,再摆上一盘棋,顿时觉得享受到了普通祖父的天伦之乐,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吃完了半个果盘,林黛玉便不肯再取了,怕康熙闹肚子,弘曜请他喝今年的新茶,他哪怕还热,为了在孙子面前做表率也不会坚持。
康熙和胤禛下了两盘棋,他们都熟悉互相的套路,第三盘便叫林黛玉来和他下,本来是下着玩的,很快康熙便发现林黛玉的棋艺了得,也不敢轻慢,废了好大功夫才勉强赢了两子,不由对她刮目相。
在竹子院做到太阳不那么毒了,胤禛便提议请康熙游园。圆明园虽然不如畅春园堂皇大气,但贵在质朴,因高就深而建,一切取“师法自然”,他取院名,请林黛玉作对联和诗,自认为圆明园不比任何地方的差。
康熙兴致盎然,把十二个园子游了一半,夸胤禛品味不错,到石刻上林黛玉的诗,还要停下念诵两遍,心生羡慕。他自己喜汉学,但作诗水平一般,十几个儿子从小念,也没一个强的,一家子男人加起来还不如儿媳妇随手制的几首即景诗。
后来他就释然了,儿子不行还有孙子,弘曜就聪慧过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很有可能的,而且儿媳妇肚里还有一个嘛,最好多生几个,就不信比不过纳兰家的。
最后他们在牡丹台歇脚。
这会正是牡丹开的最盛的时候,比人脸还大的牡丹争相盛放,都是姚黄、魏紫、赵粉、二乔、雨过天晴这样的牡丹名品,一眼望去极为壮观,不愧是真国色。
康熙说这里的牡丹培育的比宫里的还好,正要叫林黛玉作首诗来,忽然话音戛然而止。
原来他们走进来的那条路两旁牡丹开的正艳,走到院子里时花朵却稀疏了,要么花型不好,花瓣掉了一地,要么是还没开的花骨朵。
又走了两步,康熙到还没牡丹花高的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她挎着个竹编的精致花篮,正踮着脚尖勤奋地把一朵品相极好的大红色“潜溪绯”揪下来,立刻明白这半秃的园子是怎么回事了。
胤禛苦笑“皇阿玛见笑了。荣欣,别玩了,过来给皇玛法请安。”
荣欣走过来“荣欣给皇玛法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