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窗外鸟雀啾鸣。
卫听澜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熟悉的床帐顶,伸手揉了揉涨痛的头。
然而随着抬手的动作,一片月白的衣袖径直滑落到了脸上。
他心里咯噔一声,屏着呼吸小心地拉开覆脸的衣袖,转眼就看见靠坐在床边犯着困、仿佛彻夜未眠的……
易鸣。
卫听澜:“……”
他低头确认了一眼,才看清自己手中抓着的只是一件外袍。
卫听澜屈起手指,用力叩了下床边的人:“醒!”
“梆”的一声仿佛清脆的木鱼响,正打着盹的易鸣猛地捂头蹿起,拔剑在原地打了个转,戒备地大喝:“谁?谁敲我头!”
卫听澜波澜不惊地清了下嗓子。
易鸣清醒过来,怒火中烧:“你变戏法呢?叫人是你这样叫的?”
卫听澜直截了当:“你家公子呢?”
“公子早走了。”易鸣如临大敌地看着他,“你烧都退了,找他有事?”
“走了?”卫听澜茫然地举起手中的月白外袍,“那这是什么?”
易鸣冷呵一声:“这是金蝉脱的壳!”
卫听澜盯着手中的衣裳陷入了沉默。
易鸣收剑回鞘,拖长了音冷嘲热讽:“昨夜也不知是谁病昏了头,抓着公子的衣袖死活不肯放。三岁小孩儿都没你那么黏糊。要不是秦夫人着急找公子,他得被你困在床头坐到天亮!”
卫听澜反常地没有跟他对呛。
衣袍上的淡淡药香仍未散去,熟悉的气息扰得他心绪微乱。
昨夜虽一直在昏睡,他却也朦胧地意识到,替自己擦身降温的人正是祝予怀。
卫听澜有些讪讪:“他何须如此,拿把刀来割了衣袖,我改日赔他一件就是。”
易鸣的声音登时提高了一倍:“我呸呸呸,这种不吉利的事儿,你想都别想!还断公子的袖,当心我先剁了你胳膊!”
“啧,天天嚎,你嗓子不累?”卫听澜捂住嗡鸣的耳朵,“你往后离九隅兄远些,再这么下去他迟早要耳背失聪。”
“该离公子远些的是你吧。”易鸣不服气地坐了下来,“我可没公子那么心善,你是死是病、是伤是残,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也不管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家国大义,我只知道公子是我主子,谁要拉他入险境,我头一个宰了他。”
卫听澜拧眉看向他:“我不会让他涉险。他若落入险境,我必舍身相护。”
易鸣嗤了声:“大言不惭,你分明连自保都够呛。”
停了一息,又盯着他道:“哎,你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离你越近的人便越危险,这点你心里难道没数?你百般招惹公子,究竟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一己私欲,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番话说得相当不留情面,卫听澜抿紧了唇,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才到京,就接连遭了两桩惊动朝野的刺杀案。且不说晦不晦气,他身边确实存在着连自己也难以预料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