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道:“夫人的吩咐奴婢不敢不遵,但到底还是洞房,有个人答应着才好。”
钟希同笑道:“既如此,白芷留在我身边吧。”
白英迟疑着,还待说些什么,又听钟希同道:“白英,我单有一事托付于你。你们主子难得高兴,怕是少不了豪饮。你且在一旁提点着,劝他少喝些酒,免得伤身。”白英答应着,领着众人去了。
这下白芷扶了钟希同款款的回了新房,二人心中虽然急切,也都端着,不敢露出急色来。看天色暗了,才利落的动作起来。
二人换过了衣衫,这就作别。钟希同不免叮嘱道:“我走后,你就是新娘。你装睡也行,枯等也行。不论谁来,你只管拿出夫人的款儿。我想,还没人敢在冷易寒之前掀开这红盖头。”
白芷心中一阵暖意,端端正正的跪下,诚道:“白芷本以为今生今世,除了主子,不会亏欠任何人。如今,得姑娘如此大恩,不论结果如何,白芷绝不会抱怨半个字。若能……侥幸瞒过今晚,白芷余生定会日夜为姑娘祈福。”
钟希同也是心头一热,只道:“你我也算各取所需,你不必谢我。何况,还不知能不能成呢!”
“死也值了。”白芷脱口而出。
钟希同心道:“一个痴心人这般痴心,一个负心人有何面目多言?”叹了一声,将备好的小包袱收在怀里,闪身出了屋门。出了安苑的圆形拱门,回头看了一眼夜色中摇曳的梧桐,再一回头,便瞧见迎面来了两个人影。待要躲闪,已是不及。
“谁在那里?”杜衡喝了一声,钟希同立刻站住了。
硬跑一定跑不掉,只求夜色多多眷顾,加上她丫头的装扮,能骗过来人。她咳嗽了两声,嘶哑着嗓子道:“我要到前厅去呢。”
一旁的杜仲不知怎听成了白苏的声音,上前了两步,见那人侧过身去,越发觉得是白苏无疑了。是以开口道:“姐姐可是着凉了吗?我听着嗓子不大好。”那人不答。杜仲又上前一步,低声道:“劳姐姐告诉矾儿一声,今儿主子不得空,明儿一早我就回了那事,叫她放心。”
那人“嗯”了一声,果真侧身往前厅去了。
杜仲回过头见杜衡一脸异色,只道他听到了自己的私话惊疑至此,只是此刻不便解释,也就算了。哪里知道,杜衡是在想:她,要去哪呢?
钟希同穿过赏荷园,要出庄,马匹车辆往来频繁的东门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前厅右翼是必经之地。即使百步之遥,依然能听到厅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声。
一恍神,她觉得听到了冷易寒豪饮的吞咽之声,想他美酒入腹,喉结攒动着,清冽的酒水就这样顺着喉肌拉扯,爬进衣领里……
啪!——钟希同不轻不重的给了自己一巴掌。疾走了数百步,离了那嘈杂之地,很快便能奔向自由的乐土了。可是,为什么感不到一丝雀跃呢?“一定,是我太紧张了。”她对自己说,不断回眸又不断催促自己。
走吧走吧,悄悄的,不要撞见任何人。
“吴管家,”一个壮仆声如洪钟,请示道:“彩礼都已备齐,可是现在送过去吗?”
钟希同未瞧见人影,听得那一声称呼已经敏捷躲避,滚进了花丛。她紧紧的捂住口鼻,一动不动的伏在那里。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庄里武功最差的。深怕因为一个呼吸,葬送了自己。
这一众好生奇怪,单单听脚步声也不觉怎样杂乱,待缓缓的放眼望去——嗬,好长的一列队伍!数不清几行几纵,都是青壮男仆,抬着十几只大箱子,往来的方向去了。幸好,她童年常喜欢在水盆里玩闭气。不然,待那队伍经过完毕,她大概早就晕厥了。
这算有惊无险?直了直腰,拐进了后院。一个声音忽道:“姑娘!”
他妈有完没完了?
钟希同吸了口气,低头施了一礼方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娇艳的女客踱到身前,像是多饮了几杯,面色微红,七分柔三分弱,细柳扶风似的靠在侍女身上。
钟希同低声询道:“姑娘有何吩咐?”
那女客略瞧一瞧眼前的‘婢女’,心里也是一番赞赏。单不说那雪白肤色,也不道那清亮的眼眸,只说那般不卑不亢的态度就让人另眼相看。不禁暗赞:“果然是冷剑山庄,连丫头都与众不同。”她咳嗽了一声,道:“麻烦姑娘转告你们主子,婉兮不胜酒力,先行告退了。”